大梁青书录(72)
“让他们下去吧。”皇帝淡淡地瞥了一眼众人,转头对黄忠说道,自己则一拂袖,转身回了大帐。
“有大皇子跟公主的消息吗?”皇后忧心忡忡地问着身边的宫女。
“回禀皇后,还没有消息传来。”
“你去守着皇上的大帐,有任何消息速来回禀。”皇后的声音冷冽中带了几分威仪。
半山腰猎场
沈俱怀手持游龙剑,脚踏八卦阵,身姿轻盈,出招凌冽,快得看不清她的动作。在她接连打倒三个黑衣人后,方才那黑衣人头目终于一脚踹开了左峰,兴致勃勃地转战到她面前,颇有几分棋逢对手分外精神的味道。
场上十几个黑衣人,眼下只剩下七八个,可四名侍卫也已经支撑不住,一对二甚是一对三的决斗本就极其耗费体力,加上几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外套更是如在血里泡过一般,格外惨烈,此番战况堪忧。
沈俱怀对上这黑衣人头目的瞬间,两人不相上下,一阵刀光剑影,刀剑碰撞,震得树上的叶子都掉落不少。两人的出招一个比一个狠辣,双方都想要击中对方要害。
黑衣人头目的一柄大刀耍的虎虎生风,若说方才与左峰打是用了九成功力,这会儿是使出了十成十了。每一刀都像是要把人劈成两半,就连扫过的罡风都能将沈俱怀的衣服裂开一道口子,场面凶险万分。
而她的软剑最是不能硬碰硬,若是结结实实接上对方的招式,别说是剑,就是她自己,都要被对方的内力震散架,是以她只能灵活躲开,利用自己剑法的变幻,找寻刁钻的角度反击,力求一击即中。
虽说只是打斗,但在敌强我弱、敌众我寡的场面下,不得不分心留神双方的战损情况,及时做出调整,这对势弱的一方而言,压力倍增。
沈俱怀一边应付着黑衣人,一边见缝插针灭掉几个碍手碍脚的。场面似乎逐渐稳了下来。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难舍难分。棋逢对手格外能激发人的胜负欲,甚至能让人短暂地放下一些世俗,全身心投入其中。至少这点,黑衣人头目做到了,他眼里只剩下了沈俱怀这个对手,甚至连场上的属下一个接一个倒下都视而不见。
可沈俱怀做不到,他们本就人少,任何一个人倒下,都意味着走出去的机会又渺茫起来,剩下的人格外危险重重。
当第一个侍卫倒下时,生机已失大半。
剩余的三名侍卫也不容乐观,他们脚下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浸染,分不清是谁的。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刀剑碰撞的声音也不再像开始时那样铿锵有力,渐渐透露着疲惫和不甘。
当死亡真正来临,所有的挣扎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侍卫一名接着一名倒下,沈俱怀的剑再快,也救不了这些干涸的生命,他们流干身上最后一滴血,用生命捍卫了这份忠诚,却在死前也无法真正知晓,他们守护的人究竟能否安然无恙,只能遗憾离场。
剩下的黑衣人已然不堪一击。一人摇摇晃晃地冲安乐的位置走去,他手里的刀滴着血,在黑暗中仿佛是从刀背渗出的毒液,“嘀嗒”一声,融入泥土,消失不见。
安乐仍专注于沈俱怀的打斗,一面不相信她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一面又担心刀剑无眼,伤了她。眼下四个侍卫已然倒下,若她也……
安乐想都不敢想,走神间,黑衣人已经拿着刀走到她两步开外,正颤颤巍巍地举起刀来,一刀劈向她的面门。
忽然,一把剑从他背后对穿,那人定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胸口,举起的刀未来得及劈下,就和人一起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安乐急忙闪到一边,以免被血污溅到。
沈俱怀见安乐无恙,还来不及喘息,黑衣人的杀招已至,她急急避开,却因分心应对,躲避不及,肩背处挨了一刀。
尚未来得及反击,对方又是一个杀招,她双脚轻点对方的刀身,一个回旋落在远处,忙瞥了一眼原本安乐所在的树干,略一皱眉,又轻轻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你是何人?”
不等回复,沈俱怀欺身上前,一个甩手,那软剑瞬间成了一把坚韧无比的宝剑,剑锋的寒光在夜幕中格外刺眼,暗红色的血迹犹如毒蛇的信子,顺着手背,蜿蜿蜒蜒,下一秒出现在敌人面前。
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杀意。
安乐在沈俱怀看不到的一处,静静观摩,她手里紧紧握着两根短箭,全然忘了要装进弓弩,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向温润如玉的驸马,此刻就像地狱走来的恶魔,浑身上下散发着嗜血的气息,所有人在她面前不过蝼蚁,似乎一瞬间,就能主宰任何人的生死。她手中的剑,仿佛是一把度量人间厄运的尺子,你若行善一生,尚有一丝生机;你若恶贯满盈,只有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