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春色(165)
她只要在此之前,哄住谢鹤徵,让他放下戒备才是。
毕竟夫君远征,作为“家室”,想送送他也合乎情理吧。
…
临近深秋,夜深露重,温度也降了下来,林锦璨再次把明日要交给谢鹤徵的衣物整理了一遍。
这些衣裳虽说裁的不算好,也说不上裁衣服的人有多么情深义重。
可确确实实是林锦璨挑灯熬夜,一针一线亲手裁出来的。
天色已晚,林锦璨让绿药熄了灯,便窝进被子里歇息。
才躺下不久,谢鹤徵便赶到了,他好不容易抛下日常繁琐之事抽身来到这里,可无奈已是深夜,他想见的人已经睡下了。
桐花打了个哈欠,转头瞧见谢鹤徵微微一愣,一来,公子事务繁忙,快有半个月没有涉足此地,只是每日托人捎来封信问候林姑娘。
二来,明日远征,今儿个快子时了,他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谢鹤徵看了眼屋内,蹙眉道:“怎这么晚才歇息,她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那几个有经验的接生嬷嬷呢?没在一旁守着?”
他前不久,特意为林锦璨带回来几个接生嬷嬷,还请了些医术高明的大夫,以备不时之需。
“林姑娘说了,离她生产的日子还有些时候,她不喜欢这样兴师动众,而且最近也不怎么愿意让我们守在旁边了,我们也不敢惹她生气,便在远远的地方看着。”
谢鹤徵叹道:“她最近可还有经常落泪?”
“这倒没有了。”桐花想了想道:“也愿意笑了,就是不怎么同我们说话,一个劲儿地缝些衣物。”
“看款式,似乎是给您和腹中的孩子准备的。”
“给我?”他心里突突一跳。
谢鹤徵走入竹屋中,安息香从香炉中袅袅升起,小檀桌子上搁放着一只金边儿竹篮,篮中放着折叠好的衣物。
林锦璨不擅女红,能裁出这些衣裳必定费了不少心思,谢鹤徵忽然想起什么,心里一沉,他大步走去床榻边。
月色朦胧,清辉洒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上,她侧卧而眠,两只手藏在被窝儿里,露出个脑袋,但往下一看,两条小腿光溜溜的露在外面。
冰冰凉凉的,定是蹬了被子。
他轻轻捏起被角重新盖上,但榻上的人剧烈一抖。
林锦璨猛然惊醒,在梦醒时分惊坐起:“对不起……”
少年没有预兆的出现在她面前,林锦璨忍不住抱着脑袋轻呼一声声。
她闭眼,脑海中尸山血海,白骨森森,年轻的将军血染战袍,拖着断腿奄奄一息地在地上匍匐,他们把他的头颅砍下,挂在城墙上被人唾骂。
谢鹤徵他不是……
林锦璨喘了喘气,她回过神,心里狠狠地骂自己,谢鹤徵明明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给她擦眼泪。
怎么会死?
门窗被秋风“碰”地关上,她再也没多想,唯恐此刻才是真正的梦境。
她猛地钻进男人怀里,抱着那具慢慢回温的身体颤抖。
但男人只是柔柔地拍着她的脑袋笑:“又对不起谁了?怕成这样,被蛇追尾了?”
林锦璨的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把他胸膛染湿,对方越是轻松玩笑,她的鼻尖越是酸麻难忍。
憋了半晌,哭声还是如洪水猛兽般爆发。
谢鹤徵碰了碰林锦璨的肚子,微笑道:“都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蹬被子?”
林锦璨仰头,眼泪未干,满面通红地瞧着谢鹤徵,她捧着他的脸,抽泣道:“我做噩梦了。”
“和我有关的?”
谢鹤徵无所谓地挑眉轻笑:“是梦见我凶你了,还是梦见我欺负萧南衣了?”
林锦璨摇头。
“哦,那就是梦见我……”谢鹤徵顿了顿没说下去,他勾着嘴角:“那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哭什么?”
“若我回不来,你便自由了,到时你想去哪就去哪,没有人可以束缚你。”
谢鹤徵看着她隆起的腹部,摸了摸道:“我给你留下了些银钱商铺,往后你无需为他人卖命做些危险的营生,也可衣食无忧,至于这个孩子,你若嫌它碍你,便选个好人家送了。”
林锦璨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在这一瞬间塞了回去,只汇聚成一个冷冰冰的:“好。”
她把脸庞藏入阴影里,不再看向谢鹤徵:“我想休息了,你走吧,能走多远是多远,我永远也不要见到你。”
……
次日清晨,大梁京都城门前群马嘶鸣,帝后在立于城楼之上目送将军远行。
城门即将关闭,谢鹤徵收回目光,跨上战马。
“等等!”
阿冬跳下马车,抱着一篮子东西,喊住一个站在糖葫芦摊前的小男孩儿。
男童瞪着懵懂的眼睛:“是在叫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