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春色(170)
王路坐在寂静的街边儿急得满头大汗,正愁交差时,脑子灵光一闪,自己家不是正好有一个会接生的吗。
若因为他办事拖沓,让那姑娘生产时出了差池,家主定会要了他的脑袋,眼下管不了别的了,死马当活马医,让那个叫阿念的上就是了。
他撒腿跑回家时,阿念正拿药膏涂着面颊上的伤口,她一路南下,躲避追兵,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皮肤上几乎是“千疮百孔”。
“别涂了,跟我来!”
王路扔了她手里的药盒,一把将人从蒲团上拽起。
“带我干什么去?”阿念住下来的这几天,还真是第一回 见到王路。
“你真会接生?”
阿念点头:“当然,我不是同你说过为了谋生特意找人学过,怎么了?”
这点她的确没说谎,从前在四方游历时学了不少本事,也有给妇人接生的经验。
王路继续拉着她,语气带着些警告:“你若助我们家主夫人平安生产,你就是大功臣,家主定不会少了你的赏赐。”
阿念眉头一蹙,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她一手捂起半张脸,一手扒住门框:“等等,我脸上的伤痕还未结痂,这样贸然见夫人不好。”
“那就把你的面纱戴上!”
.....
林锦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直到被一阵阵绞痛疼到醒过来,才发现人已经躺在床榻上。
耳畔嘈杂声不断,帘子外的人们似乎是因为某件事情忙成一锅粥。
她还正处于惶恐中,便感到身下的被褥被人掀开,身边的人一直让她用力。
没有绿药阿冬她们,没有熟悉的小竹屋,没有一直陪伴她的王嬷嬷,更没有谢鹤徵。
林锦璨看着身边围满陌生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即使她现在知道,不可以把力气用来哭,可一想到谢鹤徵因为她在北疆受的苦,心就像被搅碎了一样疼,眼泪止不住的掉。
见林锦璨有些神志不清了,阿念没了耐心,眼眶却涩涩的,她收起手里的发簪:“别哭了,你有今天是你活该,是你欠我兄长的,都是报应。”
阿念见人快没了力气,便把备好的参汤一勺一勺灌入林锦璨嘴里,冷道:“你是早产加难产,想活着就别吐出来,接下来一切都照我说的做。”
……
一场雪后,屋檐上院子里满目皆白,临近夜晚,一阵婴儿啼哭声划破寂静长夜。
屋内暖意融融,林锦璨却觉得浑身发冷,她瞥了眼襁褓中安然熟睡的孩子,便唤阿念把孩子抱走。
阿念正忙着收拾,听见林锦璨喊她,便把手里的药瓶收了回去,慌乱之中,面纱悄然滑落一角,少女的面孔袒露在林锦才璨面前。
林锦璨眯了眯眼,心里一怔,站在她面前叫阿念的少女,竟是谢语念。
见到谢语念的刹那鼻尖一酸,她的手在空气中抓了抓,好不容易抓到谢语念的手腕,虚弱道:“语念,帮帮我……”
阿念蹙眉,见林锦璨认出自己,便也不打算瞒下去,她抓起剪子对准林锦璨的脖子,冷哼一声:“帮你?你害我家破人亡,兄长惨死异乡,我现在应该把你千刀万剐!”
“我千辛万苦来这里,又蹲在茶馆铺前蹲了好几日,这才有机会见到你,除了杀你报仇,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林锦璨心中纵使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只汇聚成一句对不起,她恳求道:“带这个孩子走。”
阿念一愣:“什么意思?”
“快走吧,不要让它落在外面那些人手里,萧南衣一旦回来,你们就活不了了,想办法出去。”
....
马车朝皇城的方向驶去,萧南衣才离开宅子,就得了林锦璨早产的消息,本欲立刻回去,奈何天降大雪,来时路被枝丫阻断,便耽误了好些时辰。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飘起了细雨,萧南衣大步走至院内,一侍女跌跌撞撞的从走廊跑出来。
或许是过于惊慌,她时不时回头,直到脑袋撞到东西。
她见了萧南衣,顾不上请罪求饶,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气喘吁吁道:“家主,不好了,出事了。”
萧南衣见院子中一片死寂,觉得不对劲,他蹙眉道:“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林姑娘怎么样了?”
“有,有刺客,其他人都没了,林姑娘....”
萧南衣一把揪起对方的衣领:“她怎么样?”
“林姑娘气竭现下昏迷不醒,那孩子,孩子也一生下来就没了气息。”
萧南衣松了手,闭眼缓了缓把人一脚踹开,走至院中,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鲜血把地面上的雪染红。
他奔至屋内,见床榻上的少女呼吸匀称,安然熟睡心中松了口气。他走至摇篮边,挑开襁褓一角,见被褥中的婴儿面色苍白,便颤着指尖探了探婴孩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