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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墨(9)

作者: 霂檀 阅读记录

祁襄不以为然道:“殿下赏的和我凭自己本事得的,终究不一样。”

在怀王殿下的举荐下,祁襄被补录进熙宁三年蓟州府的乡试名单,一个多月后,参加了秋闱考试。

这段时间她很少外出,几乎都在怀王府日夜苦读,连白事生意都全权交给何田跟张瑶去打理。这让萧允墨心情很是舒畅,王府上下的氛围也比之前松快了一些。

考完那天,他让厨房做了一桌子菜,早早在祁襄的院子候着,她闻着香味进到屋子里,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已经中了状元呢,我看外头个个高高兴兴的,殿下这王府总算有点活人的味道了。”

萧允墨冷冷一笑,苍白的脸却比平日添了一丝气色。

他们默默吃着饭,云芷和晚翠在边上悉心伺候着,小姑娘们的眼神一会儿飘到萧允墨脸上、一会儿飘到祁襄脸上,对两人的关系甚是好奇。

用完膳,云芷端着一碗药上来,萧允墨看也没看一眼,一口干完。

“你们退下去吧。”他对两名侍女道。

二人退出去后,祁襄问:“老王爷都不在了,你还喝这药给谁看?”

萧允墨淡淡道:“人人都知怀王自小体弱多病,这戏既做了,自然要做到底。”

祁襄无言,老怀王为防先皇猜忌,从世子还在娘胎时便暗中下毒,致使小世子先天不足,王妃母体受损,在萧允墨七岁时撒手人寰。

她至今记得,十五岁的萧允墨在得知父亲派人从封地月月送来的补药竟是毒药之时,脸上的神情。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苍白如纸,嘴角抽搐着,他就像在狂风中挣扎的纸鸢,仿佛随时就要支离破碎。

然而此时的他平静异常,已然看不见当年那个无助少年的影子。

祁襄喝了口松茸汤,故作轻松地问:“当今圣上很是信任殿下,这病还有装的必要么?”

“树大招风,皇上越是信任我,越是有人虎视眈眈,但我若是废人一个,又无子嗣,自然就没什么把柄能落到他人手里了。”

“王爷高瞻远瞩,小的自愧不如。”

萧允墨翻了个白眼道:“你我之间,这些违心的奉承话就免免吧。”

祁襄挑了挑眉,转移了话题:“我在考场上结识了几个富家子弟,他们请我一起去书院听习呢。”

“这秋闱才考完,书院就开始招揽生意了?”

“这是自然,开了春就要科考了,现下不是放松的时候。我听他们说,那书院的先生个个学富五车,还能请到翰林学士来讲课,明日我便去看看。”

萧允墨一皱眉:“明日?这才安分了几天又开始往外跑?”

“要查李定之的案子,就得打入考生内部。”

“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

祁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边继续给自己斟酒,一边说:“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一个穷教书先生,对当朝尚书下此毒手。”

“或许不是他,而是那个花间公子干的呢?”

“你若是花间公子,杀了人,难道会故意留下信物么?生怕别人不知道?”

“也许他就是想挑衅朝廷呢?”

“若是想挑衅朝廷,此时总该有所动作才是,杀害朝廷命官究竟所求为何?可是如今别说花间公子,连寻花阁的人都隐匿了行踪,哪像是挑衅的样子呢?”

萧允墨不以为然:“兴许是他杀人时,不小心落下了纸花。”

“坊间都传花间公子‘可定天下大计’,这样的人物,竟会如此不小心?况且,花间公子每年发花笺无数,每一封都附一支纸花,殿下觉得,是他自己不小心的可能性更大,还是有人蓄意栽赃可能性更大?”

萧允墨的面容冷若冰霜:“你倒是会为他辩白。”

祁襄又干了一杯酒,双颊泛红已现醉意,她托着脑袋,微微笑道:“我既送了尚书大人一程,总不能让他白白冤死,抓到真凶,也算还了他墓里那些好东西的人情。”

萧允墨不置可否,伸手来抓她的酒壶:“少喝点。”

她挡开他的手,仰起脖子直接拿壶灌了起来,透明的酒液从她嘴角渗下来,萧允墨指尖一颤,喉结轻轻滚动。

“喝了酒身上才不痛……”她抹了抹嘴角,脸上仍挂着笑,眼底却染上了霜。

“襄儿……”他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局促,“都是我的错。”

“殿下若真心觉得亏欠,就把好酒都拿出来。”

“想尝好酒?可以,去我房里,有的是。”

“王爷这是图谋不轨。”

“没有图谋不轨,我图谋的就是你。”

祁襄的脸色阴沉下来,低声道:“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怕是要让王爷失望的,殿下何必如此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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