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贤直欲言又止,想了又想,重重叹气。
这些时日他亲眼所见那伙将领相互倾轧,竟都能为此无视外敌危急,实在是混乱不堪!有时他都忍不住心灰意冷了,也难怪谢思玄。
但想是一回事,嘴上还是说:“贤弟不可说这样不分内外的浑话……”
谢善淩没和他争,只是一味叹气。
陈贤直也忍不住叹气。
半晌,谢善淩问:“外头情况如何?”
陈贤直振作起来,回答他:“孙将军虽也明珠暗投,但他胸中有沟壑,我听他所列战法,想来收回黔阳指日可待!”
一直沉默看风景的顾望笙阴阳怪气道:“贤兄,哦不,贤弟也懂军法?”
陈贤直白他后脑勺一眼,却还是诚实承认:“不懂!”
顾望笙嗤笑。
你也肯定不懂吧笑什么笑!陈贤直没好气道:“就算我不懂……”
顾望笙突然回头打断他的话:“你我虽然不懂,这不有个人很懂吗?”
说着,他看向谢善淩。
陈贤直一怔,也看向谢善淩,须臾,他眼中亮起来:“是啊!思玄你——”
谢善淩立刻起身,冷冷道:“不要和我说这些事,我早已不问这些。”
陈贤直急忙也站起来,语重心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你对政事失望,对那些当官的失望,难道你不心疼战火中的百姓吗?百姓何辜?若能快战快决,能免去多少生灵涂炭?”
谢善淩的神情有了一丝松动。
陈贤直再接再厉,拉住他衣袖又是一番苦劝,劝得谢善淩表情越发动摇。陈贤直瞅准时机,将孙瑛他们商议之事一一告诉谢善淩。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谢善淩挣扎道,“军机大事,你别泄密……”
“我又不是跟别人说,跟你说,我还怕你里通匪军不成?”陈贤直说着看了眼大皇子,突然沉默。
大皇子指着自己鼻子,惊讶道:“难道我就会里通匪军?我可是大皇子!当今圣上的嫡长子!里通匪军我是疯了吗?”
“倒不怕你里通匪军,只怕你出去后口无遮拦。”陈贤直悻悻然道。
大皇子正色道:“我能有这么分不清轻重吗?”
“这不就完全没事了吗。”陈贤直看回谢善淩,絮絮道,“所以我继续跟你说啊,你参谋参谋,若有好主意,你告诉我,我传达给孙将军。来日你解禁后我带你去和他面谈。若你不愿见他,我继续从中传话也可……”
作者有话要说:
谢善淩:对不起,贤兄[可怜]
得知真相的陈贤直:不怪你,贤弟,我知道肯定是有人逼你[白眼]
有人:[问号]你都这么看着我了,怎么不干脆把我名字说出来?
陈贤直:你名字那么多我要说哪个[愤怒]
*化用自《孟子·尽心上》,原句: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第69章
当孙瑛意识到, 即便自己及时破了宁蔚等人在军中使的坏招,也依旧会兵败时,已经晚了……
匪军仿若开了天眼知道他的战术设计,一个陷阱也不曾踩进去, 反倒精准地攻击到他的薄弱点。
——在他率军被击退到退守浔阳城之际, 噩耗传来:匪军趁姜城防备空虚, 竟联合周边的大小势力攻占了它!
孙瑛忍无可忍,起身一脚将矮几踹翻出去, 咆哮道:“宁蔚!!我和你势不两立!”
宁蔚心中窃喜,脸上却全是莫名和愠色:“孙将军, 你不要什么事都栽赃到我的头上,姜城一向由你坐镇, 如今丢失,也不过是因为你留下的守城副将不力。”
“你少在这装无辜!”孙瑛怒道,“若不是你为了党争而宁可里通匪军来拖累我, 姜城怎会有如此下场!”
宁蔚脸色乌沉,抬手将矮几掀翻:“孙瑛!你说话最好过过脑子!自己和手下无能,就想栽赃给我?没门!既然你那样胡说, 那我倒还要说我怀疑是你为了救回三皇子而里通匪军故意的呢!”
*
“最后两边都拔出兵器打了起来。”
陈贤直双手捧着热茶杯, 两眼微微发直地回忆。
谢善淩关切地问:“没伤到你哪儿吧?”
“这倒没。”陈贤直说,“孙瑛还记得叫我先出去。”
“孙将军他……”谢善淩没再说了。
顾望笙已经告诉过他曾多少次试图说服孙瑛弃暗投明,孙瑛一概不听。谢善淩也对孙瑛的事迹和脾性有过不少耳闻,知道这人恐怕确实是无法劝降的。
他和顾望笙一样对孙瑛很是敬佩。不过立场使然,只能为敌了。
“宁蔚真不是个东西。”陈贤直啜一口茶,皱眉道。
谢善淩看了顾望笙一眼, 犹豫片刻, 低声道:“也许这次之事确实不是宁蔚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