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其他人反应,谢善淩问:“大伯,你想我一头撞死在这吗?”
“谢思玄!”谢大伯彻底怒了,“你——”
“谢大人!”
谢大伯忙看向楚王:“殿下……”
“你再拉扯也只是白白耽误工夫。”顾裕骐微微皱眉,声音里染上了薄怒,“本王说了让,你们就过!若再纠缠,休怪本王不客气。”
他知道这人的意思,甚至堪称好意,可他不需要!他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能立刻马上不再看到谢婉柔望向自己那失望透顶的眼睛!
谢大伯猛然意识到了,瞥了眼谢婉柔,又看了下谢善淩,最终只能叫谢聪将谢善淩坐的马车赶来,其他的给了个眼神,都不让动。
谢善淩却执拗地看向谢婉柔的马车,意思很明显。
谢大伯闭上眼睛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车夫得不到大老爷的眼神意思,二老爷也一脸悲愤欲绝的模样闭着眼睛。他:“……”
谢婉柔收回了视线看向堂兄:“我无妨……”
“你应该坐。”谢善淩说。
谢婉柔深知自己犟不过犟起来的善淩堂兄,一时之间有些无措,想了想,又看向了顾裕骐。哦,不,应该尊称他为楚王殿下。
“……”楚王沉声道,“现在是本王命令那辆马车过来。”
见那马夫还在犹犹豫豫,他索性叫来跟在身侧的心腹侍卫,让他去将马车赶过来。
马夫自然不敢拦阻,仓皇滚下车去爬起来跟其他人站一起。
顾裕骐见马车过来,掩饰道:“全都照你的心意做,谢善淩,你满意了?”
谢善淩却摇了摇头,道:“下马。”
“谢善淩你不要欺人太甚!!”潘成栋的嗓子都吼嘶哑了。
谢善淩只看着顾裕骐,根本不再理他。
“堂兄……”谢婉柔咬住了嘴唇,先前她都没哭,这会儿被堂兄给吓得想哭了。
顾裕骐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下了马站在地上。
“殿下!!!”
潘成栋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差点脱口而出问他也疯了是吗?!究竟在怕谢善淩什么?难道真怕谢善淩一头撞死在这吗?要真是,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顾裕骐却只是冷冷地看他,眼中含有威胁之意:“下马。”
“……”
此刻,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潘成栋,他胸口一阵绞痛,喘不过气来,眼前发黑,手脚也都因巨大的羞耻不甘和愤怒而颤抖。
可最终,他还是下了马。
不过在脚落地的一瞬间,他就低头一口血呕在了自己特意为了今天接妹妹出嫁而让人赶工缝制的苏绣新鞋上,顿时脏污得不成样。
他急火攻心,接连又呕了几口血。潘府的下人吓得赶紧过来搀扶,却被他暴戾地踹飞出去。
他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狠狠地抹去嘴角的血,半低着头,抬眼翻出几乎三分之二的眼白来仇恨地直直地盯着谢善淩。
“谢善淩,你会后悔的。”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脸上的血管几乎都要凸出皮来。
回应他的是谢善淩的冷笑,以及一句:“如果你能活到那天的话。”
随后,谢善淩几乎是用眼神逼迫着谢婉柔上了马车,自己才上了车。
谢婉柔的马车过去时,顾裕骐好像看到窗帘一角微微地动了动,又觉得这只能是自己可笑的妄想。
他想,她再也不会为这个肮脏不堪的人掀开帘子。
……
马车内,谢善淩突然愣了下,转身掀开窗帘一角朝上方屋顶看去。
高耸的顶上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顾望笙问。
他犹豫了下,摇了摇头:“感觉……没什么,错觉而已。”
将灵已经死了,被他亲手用利剑从左心口穿过,那里是人心的位置,流了那么多的血,不可能还能活。而且他谨慎地架火连尸体都烧了。
将灵理应有这样的下场。他领着豲戎人屠掠大梁边境百姓时就爱一把火将整个村落死了的受了伤还没死的人都一起烧掉,斩草除根,毁灭痕迹。
谢善淩看到过焚烧过后的断壁残垣。
焦尸扭曲,有的大人和幼子的抱在一起已经烧黏起来分不开,大概是死前父母抱着孩子。有的用手在地面刨出了长长的深刻的抓痕,满载了被活生生烧死的痛苦和绝望。
将灵还只是死后才被烧,省去了多少痛苦。
所以那时他梦见将灵鬼魂入梦索命,一点也不惧怕和心虚。
“如果凭你都有脸也有本事向我索命,那被你残杀的无数百姓冤魂早已经将你的命索去,哪里轮得到我来做这件事。”他轻蔑地说。
梦就破了,将灵的鬼魂不敢再造次。
“……”
“……善凌?善凌?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