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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196)

作者: 去码头搞点薯条 阅读记录

父母:

新年好。

我已和振良取得联系,从德国到四川天高路远,他不是每一封信都能送到你们手里,四川的山太多了。好在香港是个大港口,他的信往我这里发容易,我们常常沟通。他一直挂念着你们,问候你们的身体,还寄钱过来,希望我转交你们。我就把他的钱和我的钱混在一起寄过来。

信封内夹有三百块钱,可

以用来修茸(划掉)(划掉)屋顶牛栏,买猪买鸡,雇人下地。请买好吃的。祥宁镇难买到的缎子、牙膏、洗发水、精油随信寄给你们。请二老保重身体。

我在这边过得很好,何先生对我很好,婆婆、大夫人亦对我很好。香港很好,冬天不下雪。

我会写字了,这些是我亲手写的。

一九三五正月廿一

短短一封信,霍眉修修改改了快两个小时,最后很紧张地拿给宝鸾看。宝鸾说情感相当真挚,霍眉并不相信,因为知道自己读的书籍文章很有限,能用来组织语言的字也很有限,只能是把意思表达出来而已。叮嘱道:“你不能因为是我的人,就瞎敷衍我。在这方面,我是力求上进的,要知道哪里不足才能上进啊。”

宝鸾发誓没有敷衍,真的很好。霍眉仍觉得不安,令她按照自己的意思再写一封。很快拿到了第二封,比第一封长得多,因为宝鸾扩充了很多优美吉祥的句子;又觉得不是自己写的,没法炫耀自己写字的本领。遂又抄着宝鸾的文辞写了第三封信,她握笔不熟练,必须心无旁骛、极度专注,抄到一半就折腾累了,随即想到:有什么用?程蕙琴会一遍遍看摩根的作文,他们却不会在乎我把信写成什么样子。

她一下就沮丧了,最后让宝鸾寄出去的还是第一封信。

晚上林杰陪她出去散步,很不经意地问:“找到你弟弟了?”

霍眉心里火直冒,单知道宝鸾会找他支钱寄信,不知道他连私人信件也拆。阴阴地笑了一声:“谁是我弟弟?”

“振良。”

“我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个弟弟叫振良吧。也没和何先生说过。”

林杰忙说:“是伯父伯母告诉我的,并非是查出来的。”

霍眉大为恼火,不知道是该恼父母把振良的事到处说,还是恼林杰的全方位监管,还是恼他这一个“查”字。直怼道:“这件事不是查出来的又如何?你查得还少吗?我还有个姑姑叫金桂,有个叔公叫二狗,有个姨婆家邻居的侄女的奸夫的拜把子兄弟叫怀明,这些都要一一告诉你们不成?把我一个娶过来、犯人似的管着也就罢了,还要把手伸到我家里去!”

林杰闭口不言,如此一来,也不好再问她是不是真的把振良找到了。走到该往回走的地方,他说:“我是个下人。”

“我知道,不然怎么只挑你骂呢。”

林杰怔了几秒,忍不住笑了。霍眉也笑出来,转一圈,背手走到他前面去,笑容又消失。

到了正月底,何炳翀总算回来了。没有兄弟阋墙的困扰,他简直红光满面,不与母亲好好吃一顿饭,又出去和朋友喝酒。晚上回来,他歪在床上对霍眉道:“你最近风头很盛啊。”

霍眉正在看书,闻言微微挑起下巴看他。他又说:“我那些不常交际的朋友都听说你了。”

“听说我什么?”

“听说你漂亮,还谁都不爱搭理。”

“不给你长面子吗?”

“当然给我长面子了。”何炳翀笑嘻嘻凑上来吻她,霍眉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闻到一股极淡的香水味。香港女人多用柑橘调、木质调,只有外国女人为掩盖狐臭,才用这种不太清幽的馥奇香。

当晚她使尽浑身解数,仍没有和他做成,好歹是让他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自己的气味。真可悲,像只往人身上撒尿的猫。何炳翀兴致也不高,洗完澡便睡下了。

也许自知这个年过得不像样子,第二天中午,他便带着全家人去尖沙咀吃饭,下午参加了一场拍卖会——老太太最爱瓷器,听说有位私人收藏家出手了一批乾隆时期的瓷器。

霍眉是第一次到这种场合,看何炳翀先交了押金,然后领一行人到了二楼的包厢中。一楼的前几排还要仰视展台,而他们可以俯视,视角更为清晰。拍卖会开始后,拍卖师逐一介绍拍卖物品,包括其历史背景、来源、价值等等,各位买家举手竞价。

拍到清乾隆青花缠枝莲纹赏瓶时,有一对老夫妇紧咬前一位竞价者,是非要不可的姿态了。摩根偏要使坏,哄抬物价,老夫妇说三万七,她说三万七千零一港币,老夫妇说四万,她说四万零一......程蕙琴低声呵斥道:“闭嘴!”老太太只是摇头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