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220)
霍眉接过他从桌上推来的协议书,最下方写的是“立誓人(画押)”几字,明白这并不是一份有法律效力的协议,而是一份三合会的契书。她怕这种民间帮会素来胜于怕官府,一时间又犹豫起来,“我的钱被家里管着,倘若家里人问起来……”
“那看你敢不敢赌了。”乔纳斯看了看表,“四十六分钟后开市,运气好,一万能静悄悄地还回去。”
她静了静,签了字,又掏出手提包里的支票簿签了一张一万的渣打银行本票,“暂且不要从银行取,会在存折上留痕。你带了一万吧?先用你的现金,倘若赚了,你的佣金就行盈余里扣;倘若亏了,再从本票里补差价……你看行不行?”
这女人不知道她自若镇定谈判的表情有多迷人,还特意往朴素打扮。乔纳斯笑了,“行。佣金是一百,若赚了,扣去一百的盈余部分我要提成百分之五。下午六点这里见。”
他提起公文包出去了。几分钟后,霍眉披上外套,戴了圆帽和墨镜也出门,去找金师傅——现在已经被她任命为九龙分部经理——看第二版打样。
第二版让她很满意,可拆卸绑带的效果也好。又去办公室找了卢卡——现在已经被她任命为顾问——让他开始筹备小脚皮鞋的生产,联合刚招的会计起草一份方案给她,下周五交。
中午随便找了个馆子吃面,下午拜访了辛老师。辛老师人真好,见她来了,暂时把怀里的婴儿托给丈夫,陪她聊了许久的天。临走时交给她一挞纸质资料,说是最近看的一些杂志刊物,遇到好文章,就给她裁剪下来了。她略略瞟了一眼,最上面一片印着的加粗标题是:华北之大,已经安放不得一张平静的书桌了。
回到咖啡馆,点了一杯超苦的浓缩咖啡。越喝肚子越饿,又点了两份小蛋糕,自己吃了一份,另一份留给乔纳斯。不到六点,他便推门而入,悠悠掏出一个信封。
这两个月来他一直在参与交易,对行情还算了解。再加上有两个相熟的德国朋友,他们推荐买日股,早上九块五六入的一家日本公司的股票,下午五点就炒到了十块七,随后又跌了一点点。他抛了一部分,收了一千二回,剩了几支日股捏在手上,还屯了几家香港公司的股票。对于香港公司的动态,他还是嗅觉最敏锐的。
霍眉净赚九百五,那张本票没用出去。其实和这种帮会中人合作有个好处,他们比普通商人更注重“口碑”。换做别人,可能赚了不止一千二,把一部分揣进自己荷包里了,连直接跑路都有可能。但一来乔纳斯有身份,二来她有身份,三来白香织有身份,这趟交易是很稳妥的。
她笑吟吟地把小蛋糕推过去。乔纳斯推回来了,“我戒糖——我们本就比亚洲人更容易长皱纹。车子在巷口,我送你回家。”
“停在山脚就可以了,我搭缆车上去。”
“怕‘家里人’看见?那个林杰?”
她轻手轻脚拉上车门,讶异道:“是你的
朋友吗?”
“怎么会是我的朋友?不熟,也不可能熟。”正事儿办完了,乔纳斯变得健谈起来,“但打过交道,他是那么一个胖子,一看就缺少对身体的锻炼,还是很难忘记的。”说着,很不经意地绕圈运动了一下肩颈,肌肉在西服里擦出沙沙的响声。
......精英感太强了吧!
“我以为林杰只是我们家的管家呢,他还和你......”
“何先生用他的地方多了。按照你们中国人的说法,比起‘管家’,‘家臣’似乎更为恰当。”
“乔纳斯先生对中文字眼的精深幽微之处都有体会,真了不起。听名字,你是德国人?”
“混血,母亲是德国人,父亲是香港人。按理说,我应该用中文名,是不是?不过我父亲有正妻的,一用他的姓,大家都知道我是私生子了。”乔纳斯用两指推了推眼镜梁,“到了,何二太太。”
第111章 蜘蛛年前,霍眉又找了乔纳斯两次……
年前,霍眉又找了乔纳斯两次,一次赚,一次亏了一点点——就七十,发现不对就立刻收手了。她就这样有了自己的私房钱,是林杰监视不到的。临近年关,乔纳斯雷打不动地去夏威夷度假,谁也不能打扰他。祥宁鞋店的工资和年终奖也顺利发下去了,预留款项足够明年的生产。
乔太太的约会她去了。说《帝女花》这名字她还不熟,那句“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一出来,她就知道了,每家的收音机都放这歌,摩根也爱哼这歌,连她自己都能哼一大段。就像哼“高高山上哟,一树槐哟喂”一样。与香港相关的一切,不知不觉中对她来说竟这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