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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340)

作者: 去码头搞点薯条 阅读记录

他这时候就觉得霍眉讲道理,他很好,霍眉就夸他,让他特别愿意很好。然而霍眉好声好气的时候少,大多时候还是本性毕露,嘴巴跟机关枪似的,把赢了她钱的太太、涨价的菜贩、不扔垃圾的邻居从祖宗十八代骂到还未出生的孩子,再枪口一转,对着他轰:叫你下班买醋回来,又忘了!洗澡出来为什么不穿袜子?只有受过伤的部位才怕冷是不是?把你脚腕子打断!

他甚至有些乐在其中了,因为确信她爱他。爱是比胖瘦美丑更显而易见的东西。

有时候席玉麟想,她有没有感受到我爱她呢?毕竟霍眉有经验,而他毫无经验,不说没有过婚姻,甚至没有父母做参考,最接近父母形象的师父师叔......不能做参考。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走进过一对夫妻。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丈夫做得合不合格。

一次在床上,霍眉感叹一声:“好冷。”

他也跟着说:“好冷。”

“你冷什么?你身上热烘烘的。”

“我能发热是一回事,我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这里,感受要放大十倍呢。”他抓住她的手搭在自己后腰上,做完了这动作,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霍眉就依言摸了摸那一圈疤痕,然后在他的好皮上一拍,“你跟我说什么?自己不舒服了,自己懒得解决,我不来,你就凑合过?”

席玉麟碰了一鼻子灰,郁闷地翻个身不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求关怀......啊,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二天他上了床,霍眉本在客厅整理从上海寄来的一箱小说,忽然冲进来,掷了个塑胶热水袋到他身上。

他接过来,恍然想:原来可以这样。

热水袋这个东西离他的生活很远,只隐约知道这么个东西,但没见人用过,也没人给他用过,平日里压根不会想起来。这会儿把它垫在背后,果然熨帖,没吃药就模模糊糊睡着了。醒来急着穿衣服上班,霍眉在边上翻了个身,拉开他的内衬一开,骂道:“你一晚上就把它贴着皮肤?我还特地包了层毛巾,你看看,都烫成深色了!”

席玉麟解释说:“我不知道会烫伤,没觉得特别烫。”

她骂骂咧咧地跳起来,用冷水浸了毛巾给他擦,擦了几分钟,他催说:“要迟到了!”才被放过。

走在路上又觉得很高兴,其实是很小一件事,霍眉不大惊小怪,他都看不到自己背后怎样了。大概过几天洗澡,搓掉坏皮,长出新皮,不知不觉就能好。然而霍眉就是为此把他骂了一顿。

当天有一出大戏,他光在台上就待了五小时,晚八点才下台。下了台,又应邀出去吃宵夜——其实人家邀的是水月社,镜花顺便把他捎上了。

结果上了桌,东家醉翁之意不在酒,没

搭理镜花,逮着席玉麟聊。说看他在《百年好合》里有个抽烟的镜头,抽得很优雅,问愿不愿意为他的香烟公司拍一张宣传海报?

镜花的脸就在一旁阴下去了。

酒过三巡,约好拍摄时间,出来都十点多了。镜花搭也不搭理他,径直往前走——其实这人也不坏,就是架子大、脾气臭。

他脚步不稳,仍追上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镜老板……”

“哎哟,别,我可担不起。”镜花冷笑道,“现在外面都叫你老板。你先前不上进,现在来跟我又争又抢的。我叫你出来吃饭,你还特意熨了衣服?”

席玉麟刚想争辩,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真的挺括平整,没有一丝褶皱。熨斗这东西,私人难买到,只在席香阁办公室里有一台,镜花大概以为他还特意去找了席香阁要熨斗。

怪了,难道霍眉在家里买了一台?

见他不语,镜花继续发牢骚,“你真是渔翁得利!东家能记住你,主要是因为认得我。我陪了他那么多酒;大年初一不在家里过,却往他那里跑;有次凌晨他开车陷泥里了,一个电话过来,我又去给他拖车子、又给他开车……就这样,他才舍得给我砸钱!”

席玉麟觉得他听起来是很惨,然而也不能一味地在这里跟他耗,冷风一吹,酒劲儿往脑袋上直窜。他道:“好了,我没有故意要……”

“不故意,你就把这事儿推了。”

“拍张照片就一百,凭什么推?”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是你社长,真不怕把你踢出去?”

席玉麟实在发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听到镜花要把自己踢出去。这很不好,不管是联络、谈价钱、订行程还是吸纳成员,全是镜花一个人的活儿,资历深,号召力也大。倘若真把他踢出去了,他就算有那个心力另起炉灶,也没法跟水月社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