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52)
为什么在面对我时,那样难受还要费力憋眼泪?为什么要张牙舞爪?为什么要威胁?明明我是你的朋友啊。
花坛里没找到那个纸包。
他一眼就在临街看到了“展眉”的招牌,心里毛刺刺的,脚步还是不停地跑过去,却被告知一包一百五十块。隔着玻璃柜看到了那不起眼的一寸小纸包,席玉麟简直难以置信,这是药品还是黄金?
在店员看穷鬼那种轻蔑的眼神中,他谨慎地开口:“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霍眉——”
“她今日已经来过了,哪能这样?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推门而入时,霍眉是坐在椅子上、上身趴在桌上的,一看就是因为刚刚最后一场戏的演员下台经过不得不做出样子。转过半边泛红的脸听他说话。“没找到?”她眯着眼重复道,“是没找到,还是你扔了?”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为你好,你领我的情吗?”
她颤抖着闭上眼睛,右手在桌上摸到烟盒,抽一根出来直接塞进嘴里嚼了。咸凉苦涩,还有霉菌的味道,像是嚼了一只脆壳蟑螂,立刻咽下去,恶心仍旧顺着食管缓缓往上飘。
一个搪瓷杯递到嘴边。
霍眉迅速推开。她已经想吐了,可是今天已经足够狼狈,就算要吐也须找个无人的地方吐;当下紧紧闭紧双唇,怕一张开就有疯狂分泌的口浸掉进他的杯子里。
席玉麟便把杯子撂桌上,“我非得走了。”
她摇晃着站起来,指了指女生宿舍的方向。
扶着她的胳膊、半弯腰搀了几步,席玉麟觉得太麻烦,直接将人抱起来。这个点所有人都在厨房。犹是这样他都一路小跑,生怕被哪个闲逛的家伙看见了,霍眉不觉得丢人他都要觉得丢人。
用她腰间的钥匙打开女生宿舍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霍眉的铺位,最干净整洁的一个。
杯子叠成豆腐块,卧单在起床时特意扯到平整如镜,枕头的左边是身体乳、唇油、草药等小瓶罐,右边空出来,放早上要穿的衣服。床脚的铁柱上挂了几个手工布袋,分门别类装袜子、短裤、肚兜,床底下横放一个行李箱、一个布袋、两个盆子,弓鞋在旁边整齐排队。
把霍眉放下地的时候,她还吊着一口气站了会儿,脱了外套里子朝下铺好,这才敢将挨过地面的屁股坐上去。
那个枕头也比其他人的枕头蓬松些,凑近闻还有清香,席玉麟没忍住用手按了按,里面传来干菊花摩擦的簌簌声。
霍眉终于能说话了:“感谢你送我回来,所以忍你一次。下次不要用在泥巴里翻过东西的手摸我枕头。”
手指上其实没有明显的泥巴,但有浮灰,霍眉猜这小子是搓手捻掉的。
席玉麟哼一声,走的时候关上了门。
晚饭也没吃,睡觉也睡不着,连穆尚文都看她不舒服没来胡闹,张大娘却来提醒她凉亭里死了一只鸟,是不是晚上没打扫?霍眉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发誓她再说一句就吐她脸上。
一夜未睡,第二日天不亮就去了林记。那个店员瞧着她脸色青黑,似笑非笑:“霍小姐,我记得你昨天领了一包啊?”
霍眉不跟他废话,拿了就走。他还在后面追着喊:“滋味不好受吧?记得每天都来看看啊。若是明天不来,搞不好往后十天半个月又没货。”
这下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下午蔡行健的司机来接,一把年纪了,很为难地代为传话:我非常喜欢霍小姐,迫不及待地想再见到你。
霍眉说思考一下,实则是飞快地洗了澡,然后像上次一样,用一件神秘铁箱里的大衣替换了自己土里土气的肥棉衣。也不神秘了,应该就是席芳心的。把扣子一颗颗扣到腹部时,她才对席芳心的肚子到底在短短一年内涨大多少有了清楚的概念。过去的席芳心是真苗条。
轿车一路飞驰去了医院。
蔡行健在民康医院工作,是急诊科的主任。上上次就问过他,为何不在最有名气的圣佛罗多工作?答曰不喜欢在洋人手下工作,而民康
的院长是他父亲。
家世好,文化程度高,样样都比范章骅强。
司机直接带着她去了办公室。听到动静,他立刻起身,双手捧着瓷杯向她奉来,笑道:“上次是我不对,特意向霍小姐赔一杯茶。”
霍眉哼一声,不接茶,却坐到他的办公桌上玩起钢笔。蔡行健笑得眼角花都开得更大了,掩上门,走过来问:“怎样霍小姐才肯喝啊?”
“蔡医生若是诚心想道歉,便该近到让我能喝到呀。”
那杯茶就递到她唇边,霍眉就着喝了一口。昨天忽然交叠在今天上,搪瓷缸交叠在茶杯上,席玉麟那双骨节粗大的手替代了蔡行健草耙一般苍白而有虚汗的手,她心一横,用湿漉漉的嘴唇轻轻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