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72)
接待他们的大夫姓赵,倒是望闻问切了一番,最后还是问:圣佛罗多的诊断结果是什么?席秉诚一边腹诽你靠不靠谱啊,一边说,赵大夫又低头在纸上写了一通,撕下来给他:“你去住院部办手续吧。”
他没料到看中医还需要住院,“不是抓药方带回去喝吗?”
“还有针灸、中药封包治疗等等,最好还是住进来。你要是不嫌麻烦,也可以每天来。”
席秉诚想起师父刚一路坐车过来都被颠得难受的表情,“还是住吧,谢谢。”
他拿了单子,去住院部办手续,一再强调钱不是问题、环境一定要好。最后分到了三楼的“茗心室”,一间房只住四个人,单单床位餐饮费就每周六十块。
其实也还好。戏子没地位,但是戏子——尤其是席芳心这种成了角儿的——收入还真不低。
席秉诚把他扶到床位边坐下,护士很快就来了,和他核对后续日程安排。席芳心听着听着忽然皱起了眉,他的眉毛淡而细,并不明显。等人一走,便迅速脱下外套、叠成很小一块藏进被子里;接着把那根宝贝似的点翠珍珠簪也取下来压在枕头下。
席秉诚默默脱下外套要给他披上,被挡开了。
“不用。”席芳心揉了揉太阳穴,“室内还好,你等会还要回去,别感冒了。你回去......回去把那几个箱子里的东西烧了。”
“烧了太可惜了,不如暂时搬到刘师叔那里去吧?”
“除了一条白色的.......嗯,其他的都烧了。我生病的事情不许跟你师叔说,听到没有?”似乎是知道自己清醒的时间不多,他叹了一口气,把那群学生哪个需要练什么一一说给了席秉诚,叫他记下,让席玉麟落实去。
平日里只见他捧着个搪瓷缸在窗边晃圈,每个学生的情况,居然全在眼里。
回漱金后,他来到柴房,将那件师叔送给师父的白旗袍取出来;剩余的,他不打算听话烧掉。当年师父每下定决心买一件回来,脑海中都必经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总共不知道在这上面花了多少钱。他觉得师父是恼羞成怒中说气话了,等病治好后,回来发现珍爱的衣服都没了,定要追悔。
遂等所有学生都回宿舍了,连夜在后院的树下挖了个大坑,将箱子全部埋进去。
大冬天的,他硬是出了一身的汗。放好铲子,直接将几层衣服全脱了塞进盆里,自己则穿着件里衣往水龙头
那边跑——然后在水龙头边撞到席玉麟。
“这么晚你还不睡觉?干嘛在?”大师兄很威严地发话了。
席玉麟应了句“这就去”,也不跟他抢水龙头,只在流水下抓了几把头发就湿淋淋地跑了。
他只好把师父嘱咐的关于学生的那些话全咽回肚子里,想着:我这个大师兄当得真烂啊。
第37章 菠萝此后席秉诚仍是每日往医院跑……
此后席秉诚仍是每日往医院跑,因为席芳心大多时候都是糊涂的,给他药就倒掉,给他针灸就抽人巴掌,似乎还疑惑手边为什么没有藤条。他赶得回来就唱最后一场戏,赶不回来就换人。
霍眉特此提醒他:“工资是按排了多少场戏发的,你们可以轮流去。”
“我知道。”他笑道,“又不是个好差事,轮流去什么?”
“那不然我给你多算几场,反正学生上台也不能拿钱,他们的那份全充公了。”
“谢过霍小姐的好意了。我该是给大家做榜样的,可不能坏了规矩。”
行吧,霍眉佩服这种在金钱面前不为所动的人。
她最近忙着打袼褙,没主动去找蔡行健。二月中旬,蔡行健才差司机接她出去吃饭。虽然这样比没意义,因为两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定位不一样——但范章骅每周五都必然会来,是真的把“见霍眉一面”这事列到自己的日程规划里去了;蔡行健呢,估计是那种癖好犯了才想起找她一次,尽管他成天在办公室里摸鱼。
霍眉觉得自己可能是真指望不上他了。
所以打算像往常一样去柴房偷衣服时,发现箱子不见了,她也就作罢,穿着自己的大棉袄去了——反正下车就脱。
两人在西餐厅见面,问过好,蔡行健把菜单递给她点。西餐厅就是好,菜单都会配图,她“这个这个”地跟服务员指了一通,点完了,蔡行健笑道:“都是我爱吃的,你给自己点了什么?”
“有多的呀,我和你一起吃。”她高兴地说,屁股连着椅子一起抬起来,挪到了他这一侧,然后把盘子、刀叉也一件一件乖乖挪了过来。
蔡行健注视着她的动作,“等我结婚后,大概就约不出你了吧?”
她停下,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他的镜片反着天花板上吊灯的光,雪白一片,遮住眼睛,“我的未婚妻今年夏天毕业回国,我会与我结婚。其实还有半年时间,但你似乎催得很急,我觉得......还是早告诉你,不必在我身上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