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值得被爱。
6月1号是星期天,下午半休日,大家如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地前往基地。
他怎么就忽然要长大了呢,站在她面前的,明明还是一如初见的轻狂少年。
一路上全是自由者们的纵情发泄,有人疯狂大喊大叫,有情侣当众骑脖子离开,还有撕了课本试卷从窗口天女散花。
他还哄苟主任:“我给你拿个状元好不好?”
沈锡舟不理解。
因为这俩孩子有分寸,学习没掉队,也没亲密的举止,站在一块看着都赏心悦目。
盛家几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向来都是兄友弟(妹)恭,一脉同气。
她是他的不舍,更是他的野心。
“疯婆娘。”儿童节笑骂,“在学校喝酒,你不要命了。”
终于,保安得到消息,校门缓缓移开。
场面忽然煽情,球场上空回荡着口哨和起哄,男生的身体汗水潮热,他给她的第一次拥抱直白而热烈。
他在这里有过很好的朋友,很好的老师,他最炽热的青春都在这四方小小的围墙里。
和鸡飞狗跳三人组,和少年新事,和其它一些新交的朋友。
这是平生第一次,有人胆敢直接表露出争权夺利的野心。
在他的注视里,沈锡舟第一次有了离别的实感,像她无能为力的生长痛,是成长的必经过程。
不管从哪方面看,都难堪大任。
三个废物,认识十几年还得她给他们创群。
但同时,也清晰感知到他面对成人世界的野心勃勃,好像一切未来尽在望中,触手可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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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点也不比大哥差。
离愁没有影响广播节目的正常进行,大家尽心尽职播完当期节目,欧灿晨捧着儿童节的生日蛋糕和一书包的啤酒忽然出现,笑吟吟地问:“不介意编外人员凑一脚热闹吧?”
沈锡舟轻轻眨了下眼睛,说:“敬庄社长。”
铃响后,监考员还要整理试卷答题卡,在确认一切无误之前,校门不得打开。
沈锡舟对有些事已经习以为常,语气极为平静:“就是他不去,才轮得到我。”
盛拓仔仔细细打量自己的小儿子许久,像十几年来都没真正了解过一样。
这么一来,他们的大学生涯将在异地中度过。
只有球场上,还有几个男生,迟迟不肯离去。
“你爸妈让你去的?那你哥怎么不去?”
第48章
少年们的说笑渐渐远去,篮球场上的灯次第亮起,一盏盏暖黄的光照着孤零零的篮筐和空旷的水泥地,仿佛电影结尾的留白镜头,像告别,像致意。
这些都是人为附加的想象,事实上,这里会上演生生不息的青春。
落幕的也只是一代人的雨季。
而离别最直观的实感,并不在于分开的那一刻,在于回到同样的场景,可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
是沈锡舟第二天到校上课,走廊沿路高三教室人影无踪,门窗紧闭,椅子倒扣在书桌上的冲击感。
是课间下意识望向隔壁班的走廊,却只能看到一片空荡的落寞。
是她作为少年新事的新任社长,第一次独立主持例会的不适。
……
第一天尤为难熬,戒断反应太强烈,她总是忘记沈锡舟不在的事实,习惯性地找他,等反应过来就是当头一棒。
苟主任:“那你妹妹呢?”
沈锡舟无波无澜:“没研究过。”
老师给女生留了面子,没提沈锡舟。
这背后的含义可太有讲究了。
沈锡舟不造次了,乖乖坐好。
沈锡舟不送他,也不是因为赌气,她只是没有办法眼睁睁面对他们数年的分离就此开始。
昨天晚上那架吵得莫名其妙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后半夜还没收拾行李,她催,他拖,她说了他两句,他就有点烦。
每天都是如此。
苟主任突然从她背后出现,冲他怒目而视:“我就知道你会来!”
“一次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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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谨慎地看了眼老师的背影,往后靠去,留心听江开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
“嗯。”沈锡舟挠来挠去,痒意让她心浮气躁,“防蚊贴也没用,远桥的蚊子太凶了。”
那时候,她怕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和复读的江开成为前后桌,她在远桥的最后一年,有江开,有盛悉风,是当时想象不到的热闹。
“他还跟我坦白,他这辈子嫉妒过我两次。”
沈锡舟还记得谭宵毕业的时候,她想到自己最后一个人留在远桥的惶恐。
沈锡舟:“哦。”
江开拿笔敲敲沈锡舟的椅子靠背:“走啊。”
沈锡舟下意识闭上眼,感觉她柔软的指尖轻轻摩挲过早已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