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亮床头灯坐起来,果不其然看到自己腕上除了金铃铛,还多了串手链。
理解她趋利避害的本能,理解那是她暂时没法负荷的道德包袱。
无风的夏日,忽然不知从哪涌来一阵风,把墓碑边上的松柏吹得微微摇曳。
那就钻个空子,欺负爸爸没法说话吧。
沈锡舟把刮胡刀塞进她手里:“你来。”
“自己看看,一副吸饱精气的妖精样。”他冷哼,“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锡舟笑起来,在他怀里抬起头:“我跟你分手你理解,我跟我爸狼心狗肺你也理解。你怎么什么都理解?”
她怎么也没想到,刚进门,季一雯拿着锅铲从厨房走了出来。
“所以我对他其实很陌生,也没什么父女之情。”
可喜欢就是会产生心疼,这是人的本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沈锡舟很可怜。
第93章
从墓园出来,为时尚早。
在街边的早饭铺吃过早饭,不想去景区凑热闹,商场还没到营业时间,两个人化身街溜子,在街上到处乱晃,天很热,都是一脑门汗,还是乐在其中。
已经很久没走这么纯爱的路线了。
沈锡舟突然问:“你说,要是苟哥看到……”
都不等他问完,沈锡舟已经懂他想说什么,当即笑喷:“荡哥,荡姐。”
“就知道荡来荡去!荡哥!荡姐!”这是苟主任某次广播会议时,批评部分学生吃完饭满校园乱晃、晚自习快开始也不急着回教室时骂的。
这俩称呼一度在远桥盛行。
跟同频的人聊天就是省心,还能时不时体验默契的惊喜。
不顾树荫下乘凉的老大爷惊恐的眼神,两个人挨在一块说起往事,笑得东倒西歪。
沈锡舟:“你后来回去过远桥吗?”
方才还兴致勃勃的众人集体陷入沉默。
沈锡舟也不是怯场的人,俩人聊得很随意也很投机,说了些行业现状,话题自然而然过度到共同的熟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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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现在还是在走老路。
沈锡舟打着电话过来,他点头和长辈们致意,大喇喇在母亲身边坐下,没骨头似的倚进沙发靠背。
沈锡舟耸肩。
一个陪盛悉风,这丫头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又擅长撒娇,沈锡舟根本吃不消那一套,搞得赵北嘉都暗戳戳吃醋。
恨不得变出十个分身。
“他才26,不着急。”沈常沛抿了口茶,不动声色地打哑谜。
事到如今谈不上遗憾,有家庭绊身,她未必能达到今天的事业高度。
沈锡舟纵使有再多的不舍,也没法加以挽留,他是百忙之中来的帝都,陪她的那一晚和一上午,他手机很安静,没让工作扫兴,事实上开的静音,源源不断的信息和电话。
沈锡舟下去的时候,聊生意的和聊家常的话题刚好都围着他。
季一雯难免有些担忧,不希望女儿恋爱谈得不明不白,怕她遇人不淑。
楼下客厅,偌大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人还没落座,大人们分成两派围在沙发边,一派聊生意,一派闲话家常,孩子们满屋子打闹。
沈锡舟提前几个月就收到了请柬,要不是她实在抽不出空,盛悉风都想邀请她当伴娘。
从来没有哪一次的相聚,可以不必为分离而忧心。
盛悉风心思单纯,没觉出不对劲,遗憾地说:“她要是来,我们全家人就到齐了。”
像一枚书签,夹在她16岁的夏天里。
沈锡舟摇头。
她也想远桥了。
联想到她和沈锡舟的未来,难免有种前途未卜的茫然。
他们不必再异地了。
沈锡舟说:“我都没机会谢过孟社长,我知道《头条当事人》有孟社长的功劳。”
一个陪欧灿晨,就在欧灿晨准备放弃主持人梦想、转投平面模特的时候,一档节目找到了她,虽是个小网综,但从零到一才是最难得的,当然沈锡舟在背后也稍稍出了点力,最近沈锡舟正在把主持人经验对她倾囊相授,欧灿晨有点没信心,但这两公婆口径一致:“少年新事不养闲人。”
沈锡舟的生活变得繁忙无比。
从立项到最终的落实,数不清多少次的谈判,多少次推翻重来的方案,经历无数次危机和破局,他终究还是把这块难啃的骨头吞了下来。
沈锡舟便也懂了,不再多问。
从他高三毕业前往澳洲开始,异地就成了他们的常态,那时他们总以为,熬到毕业,一切就会好了。
似是看穿她的心事,孟理忽然笑言:“问题不大,听说结婚很快就不用户口本了。”
“小事,我不过就是卖小舟一个面子,吃不吃得下这个饼还得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