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她只想吃瓜看戏(162)
看模样,名字和表字显然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
“唉——”张月盈轻叹一声,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月盈月盈,月满则盈,任谁听到了都会说这是个好名字,可过于圆满,便只能走下坡路了。”
“你……”触到张月盈忽而染上了些许萧然的秋瞳,沈鸿影下意识嚅嗫着唇欲说些什么,却不知所终。
张月盈随意地趴在船头的栏杆上,眺望着汴河对岸红灯绿酒、人影绰绰、喧闹声不断的酒家,语气感慨:“月是长兴伯府这一辈女孩名字里的中间字,但我听祖母说起过,我父母在我未出世前便取好了月盈这个名字,意思是惟愿吾女无病无灾,一世圆满。可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们究竟长什么样,连画像都没见过,那轮月亮从来没有真正圆过。”
说到这里,她扯起嘴角,捧着脸笑了笑。
“但是,换个角度想想,有时候不知道亦何尝不是一种仁慈,关于他们的模样,我可以尽情想象。我娘的鼻子是不是同我一般翘?我爹的是不是被衙门里的事务烦扰得眉头紧锁?”
“沈渺真,名字不能导致一个人所经历的的坎坷与波折,也不能决定日后是否顺遂。一个人是谁,只取决于他自己。更幸运一点,从父母所取的名字里,我只要知道那时候他们是爱着我的就足够了。”
张月盈头一次这样唤他,沈鸿影用清冷的双眸端详了她半晌。
张月盈大大方方回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轰隆——”
一声巨响,把张月盈吓了一跳 ,她猛地捂住耳朵。
又是“砰砰”几声过后,霎时,一束接着一束花焰从南至北、沿着汴河两岸射向高空,零星火星随之迸溅,掺杂于渺渺烟雾中,飘散在河面。花焰炸开之际,其声赫赫喧豗,九霄之上爆裂出恰似霞云的瑰丽烟花,照亮的少女的面庞。
张月盈仰头高望,身侧的沈鸿影略略侧头,便瞧见少女清亮的眼眸里倒映着绚烂花海,他仿佛能听见它们一朵一朵绽开的声音。
少顷,张月盈余光里瞟见,白袍青年衣袂飘飘,再往上,万顷嫣红照在了他脸上,令人莫名心悸。
一人抬头,一人低头,一红一白的两根发带在风中纠缠,就构成了一个有些暧昧的角度。
又是一阵烟火升空,银白的光从漆黑的云层里冒了出来,忽而散发,无数银花向四面飞散。
不知不觉,两张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到张月盈可以清楚地看清沈鸿影浓密细长的睫毛、耳下的一颗红痣……
青年富有侵略性的呼吸喷散在脸畔,线条分明的薄唇近在咫尺,张月盈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伸手推开沈鸿影,转身仓皇而逃。
火花流泻而下,轻盈如蝶,划过一道道绮丽光痕,宛若星辰坠水。
沈鸿影痴痴伫立原地,茕茕一人,甲板倒映着长长的影子,身后团团烟雾弥散,片刻璀璨后,四野归于沉寂。
张月盈奔出画舫,如风般穿过缀满灯笼的回廊,一头扎入了热闹的市井。
剧烈的跑动后,她肘间的银色披帛飘浮,蝴蝶步摇的流苏杂乱地摇晃。
她稍微停驻了脚步,靠着街边的柱子,微微喘了口气。她捂住自己的胸口,从没觉得心跳得那样快过,两颊的温度更是烫的惊人,近乎快要燃烧。
自己刚才究竟怎么了?
竟险些做出那样的举动。
张月盈的眼神透露出深深的迷茫和慌乱,好像一头受到惊吓的小鹿,在不确定前,只能选择逃离。
耳畔传来喧闹的丝竹锣鼓声,她蓦然抬首,眼前结彩悬灯,红色旌旗飘扬,上书“鸣珂坊”三个金色大字。
张月盈反应过来自己到了哪儿,这里是京城最有名的瓦子之一,凝波会馆的皮影戏班便是从此处聘走的。
如今无事可做,她索性顺着人流走进了鸣珂坊,一条长长的彩缚长廊后,灯烛晃晃,宛如青天白日,一道竹帘后,两个女力士正在台上比试相扑,战至激烈处,一人将另一人压在身下,瓦子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胜者头戴花环鞠躬致谢后,幕布落下,仅过了片刻,再升起后,台上的装饰大变,布置得如同寻常人家的卧房一般。
两个女子粉墨登台,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见张月盈衣着打扮不凡,瓦子的伙计特意将她引到了前排落座。
“成日难寐心自乱,我有疑问,请阿瑶相解。”
“你我有金兰之谊,必竭然相助,阮君请说。”
“这演的是什么戏?”张月盈没看过这一出戏,有些不解。
“这是《金钗记》的头一本。”旁边席位的蓝衣女子向她解释,“这个还在鸣珂坊瞧的见,扶桑散人的其他书都只有去凝波会馆方能一观,可惜我排了许久的队还是没抢到席位,只能望之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