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她只想吃瓜看戏(164)
倏尔,回廊上忽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小路子心道,暗卫们已将此处围住,这是将哪个不长眼的放了进来。他朝脚步声的源头注目而去,瞳孔微张——
她怎么回来了。
张月盈在回廊入口停驻了好一会儿,心里天人交战,几番抬步可又都缩了回去,做了好长的心里建设,她握了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别扭扭捏捏的,直说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
少女
踏上长廊缓缓朝画舫而去,转过一道弯,远远便瞧见了沈鸿影的背影,画舫光亮如旧,青年却隐没在其外的暗色中。
“沈渺真。”她喊道。
沈鸿影闻声回头,灯光下的盛装少女容色娇艳,顾盼嫣然,恰似射姑仙子降临。
他凝视半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女双颊晕红,拎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踏上了船坞,脚下的木板被踩得吱呀作响。
沈鸿影已经站起了身,襕袍还留有些许褶皱,张月盈跑到他跟前,抬起头,眼睫轻颤,目光落在他脸上,明目张胆。
沈鸿影转身,欲要离去,张月盈猛地抬手拽住了他的衣襟,几乎就要贴上去,浓郁的玫瑰花露味仿佛要将人浸透。
她一双眼睛蓄满星辰,亮的惊人,大胆而又直接。
“沈渺真。”她一字一句,极为郑重,“你是不是喜欢我?”
从鸣珂坊到这里的路上,她想了许多,是不是沈鸿影亦对她有意,才愿意想法子在不经意间靠近,赠她一船灯海,允准她在无意间践踏他的心意,却毫无怨言。
少女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不放,逼迫得人无处可逃。
沈鸿影退一步,她便进一步。
“铮”的一声,沈鸿影似乎听见什么东西突然断裂,原来是对岸酒家的乐伎弹断了琵琶弦。
裂帛声起,风吹云舒卷,圆月从云霭里抽身而出,朗照人间。
沈鸿影意识回笼,左手微微蜷起,低着头移开视线,不言不语。
张月盈嘴角抽了抽,她都主动问了,怎么他还是这种踟蹰不前的模样。
她盯着沈鸿影道:“你先回答我,是或不是?你如果不回答我就一直这样拽着你、一直问。”
语气里颇有几分执拗。
沈鸿影眉头一蹙,须臾抬手捋顺张月盈鬓前散落的发丝,修长的手指抚过发梢,落在蝴蝶步摇的长穗流苏上。
先动心的是他,最先说出口的是她。
沈鸿影不知该如何言说,却听到一句温柔的嗓音:“是。”
仅一个字,丝丝缕缕,缱绻胶胶。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四合寂静无声。
一句简单的话语恍若一片流云,弹指便在清风中消弥殆尽,不留半点儿痕迹。
“你……你说什么?”张月盈嚅嗫道。
那一声话音宛若蜻蜓振翅,掠水而过,掀起阵阵水波涟漪,久而未歇,张月盈身处其中,如同一片落花,被涛涛波浪搅得起起伏伏。
“是,阿盈,我喜欢你。”
沈鸿影的声音极淡,唯有他自己才知晓,他的心底究竟掀起了怎样的滔天巨浪。
弹指太息,浮云几何。
这样轻易说出的一个“是”字,难道不就是他早已知晓的答案?
沈鸿影凝望她片刻。
少女面如新月,灿若朝华,娇小的鼻子挺翘,顾盼之间被一身华服衬托得光彩照人,令人不敢逼视。
青年叹了口气,复又阖眸,一语不发,听候着张月盈的审判。
张月盈抓着沈鸿影的衣服,指尖微微发白,瞪大了一双剪水秋瞳盯着他,固执地逼他睁眼。
“躲什么躲?你那声音‘是’说的那么大声,我早就听见了。”
此刻的她有些凶巴巴的,咄咄逼人,一点儿都不掩饰小女儿家的性子。
星霜荏苒,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个人还维持着原有的姿势未曾改变。
突然,张月盈轻嘘一声,放开沈鸿影的衣襟,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踮脚仰头,慢慢像他靠近。
霎那间,少女的衣衫上的熏香一阵一阵冲击着沈鸿影的神经,热意熏得他一阵一阵,屏住了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张月盈要吻他。
谁知张月盈轻轻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胛处,许久都没有动作,耳边只余少女清浅的呼吸声。
沈鸿影的手停在半空,未敢回抱。
他心想只是这样就够了,不需要再多问什么。
岁月悠悠,心自安然。
“此心昭昭,为君忧,为君喜。”张月盈启唇。
沈鸿影怔愣,身子为之一僵,少女的樱唇轻轻啄了口他冰凉的唇,一触即分,轻盈如云絮,转瞬即逝。
沈鸿影脑子里轰的一声,血气上涌,然后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好似冰解消融,春水潺潺,漫出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