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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心昭昭(30)

秦昭心跳顿了拍,呼吸发颤。

温澜生问:“你觉得,我把你带去木樨州,又替你哥处理国内的债务,是好心?是仗义?还是一开始就存了私心?”

秦昭眨眼,目光闪躲:“我不知道。”

“我也一样。”他说,“带你去溜冰场的那个下午,那个冬天,对我来说也一样明媚。”

秦昭低下头:“可是......”

“你想跟我走吗?”温澜生牵着她,去找她的眼睛。

这话被男人低声说出来,近乎引诱。

秦昭鼻子发酸,鬼迷心窍也好,真心所盼也罢,她点了点头。

她欺骗不了自己,她喜欢那栋洋房别墅,喜欢院子里的四季海棠,喜欢永远不会空的茶叶罐,喜欢宋阿姨做的糖醋排骨,喜欢小词,甚至喜欢那台落灰的钢琴。

“那就好。”温澜生舒展眉目松了口气,精神终于得以放松,倦意紧随着袭来,他闭上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嘴里低喃,“我睡会儿,太困了。”

秦昭抬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疼吗?”

“没事。”温澜生意识迷迷糊糊的,话倒多了起来,“以前我爸爱出去赌,每次输了钱喝醉酒回来,打我打得更狠,习惯了。”

秦昭想到什么,问他:“我能问你吗?那天你说的打算是真心的吗?”

“嗯。”温澜生闭着眼睛,“我觉得那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秦昭不欲和他争辩到底什么是最好,她只是问:“那你为什么又改变想法了?”

温澜生顿了顿,问:“听实话?”

秦昭点头:“嗯。”

“原本是很后悔的,但想想你那前未婚夫的德行,又觉得自己还可以。”

“还可以?”秦昭笑了,掰着手指头数,“年纪大、结过婚、有女儿,你管这叫还可以?”

温澜生睁开眼睛:“那你既然都知道,干嘛还......”

他没把话说完整。

秦昭也就没回答他。

“那你是真的还爱她吗?”

温澜生反问道:“你觉得呢?”

秦昭笑了笑:“可能听起来有点不自量力,但我觉得不,你书房里、卧室里,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我也没见你在小词面前提过她。”

温澜生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秦昭替他掖好被子,刚要起身却被温澜生抓住胳膊拦下。

“去哪儿?”

“不去哪儿。”

温澜生松开手,重新闭上眼睛:“我就睡个二十分钟。”

秦昭放轻声音:“嗯,睡吧。”

温澜生好几天没睡够觉了,一觉昏沉,醒来时已经天黑。

房间里空空荡荡,他撑着胳膊起身下床,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他坐在床沿放空思绪。

几天前他去了趟景家,和十年前一样,他是从山脚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他记得从前上山的路远不如现在平整宽阔,沿路还有路牌标识,那次他走了不知道多久才找到那幢房子,那时他二十岁出头,带着项目提案,在生意场上尚且稚嫩,却也野心勃勃想要一举重振家业。

景瀚东是怎么留意到他的,温澜生后来总是在想这个问题,他以为会是些老套的理由,比如在他身上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之类。

但温澜生万万没想到,那个理由会纯粹到荒唐。

那天他离开的时候,在景家的花园多停留了一会儿。

景春坐在遮阳伞下,脚边一只毛色雪白的波斯猫,无论她怎么用小鱼干逗弄,那只蓝眼睛的猫都对她爱答不理的。

年轻女人逐渐失去耐心,丢了手里的猫粮,塌肩叹了声气,看起来闷闷不乐。

温澜生随手折了根花丛里的狗尾巴草拿在手里,走过去蹲下身,在小猫面前晃了晃。

它立刻有了反应,举着前爪去抓毛茸茸的须。

景春睁大眼睛“哇”了一声,偏头去看温澜生:“它很不爱理人的。”

“猫就喜欢这种东西。”温澜生站起身,把手里的狗尾巴草递给她。

景春抬头问他:“你养过猫?”

“以前家里有一只。”

景春笑起来。

后来景瀚东把他叫到家里,问他,他能给景春什么?

温澜生的回答是忠诚。

也许从这里开始,他自己就给自己定了调。

忠诚,多么好听也多么讽刺。

他是他们养的一条狗,能逗主人开心就是尽职。

爱她吗?温澜生不敢提这个字,至少是有过期待的。

景春刚怀孕的时候,景瀚东就让人取了名字。

叫睿琰,景睿琰。

后来女儿出生,他来病房里看望,又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问他:“想好名字了吗?叫温什么?”

训狗的人都懂,给点甜头,是为了诱骗它们完成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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