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心跳顿了拍,呼吸发颤。
温澜生问:“你觉得,我把你带去木樨州,又替你哥处理国内的债务,是好心?是仗义?还是一开始就存了私心?”
秦昭眨眼,目光闪躲:“我不知道。”
“我也一样。”他说,“带你去溜冰场的那个下午,那个冬天,对我来说也一样明媚。”
秦昭低下头:“可是......”
“你想跟我走吗?”温澜生牵着她,去找她的眼睛。
这话被男人低声说出来,近乎引诱。
秦昭鼻子发酸,鬼迷心窍也好,真心所盼也罢,她点了点头。
她欺骗不了自己,她喜欢那栋洋房别墅,喜欢院子里的四季海棠,喜欢永远不会空的茶叶罐,喜欢宋阿姨做的糖醋排骨,喜欢小词,甚至喜欢那台落灰的钢琴。
“那就好。”温澜生舒展眉目松了口气,精神终于得以放松,倦意紧随着袭来,他闭上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嘴里低喃,“我睡会儿,太困了。”
秦昭抬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疼吗?”
“没事。”温澜生意识迷迷糊糊的,话倒多了起来,“以前我爸爱出去赌,每次输了钱喝醉酒回来,打我打得更狠,习惯了。”
秦昭想到什么,问他:“我能问你吗?那天你说的打算是真心的吗?”
“嗯。”温澜生闭着眼睛,“我觉得那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秦昭不欲和他争辩到底什么是最好,她只是问:“那你为什么又改变想法了?”
温澜生顿了顿,问:“听实话?”
秦昭点头:“嗯。”
“原本是很后悔的,但想想你那前未婚夫的德行,又觉得自己还可以。”
“还可以?”秦昭笑了,掰着手指头数,“年纪大、结过婚、有女儿,你管这叫还可以?”
温澜生睁开眼睛:“那你既然都知道,干嘛还......”
他没把话说完整。
秦昭也就没回答他。
“那你是真的还爱她吗?”
温澜生反问道:“你觉得呢?”
秦昭笑了笑:“可能听起来有点不自量力,但我觉得不,你书房里、卧室里,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我也没见你在小词面前提过她。”
温澜生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秦昭替他掖好被子,刚要起身却被温澜生抓住胳膊拦下。
“去哪儿?”
“不去哪儿。”
温澜生松开手,重新闭上眼睛:“我就睡个二十分钟。”
秦昭放轻声音:“嗯,睡吧。”
温澜生好几天没睡够觉了,一觉昏沉,醒来时已经天黑。
房间里空空荡荡,他撑着胳膊起身下床,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他坐在床沿放空思绪。
几天前他去了趟景家,和十年前一样,他是从山脚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他记得从前上山的路远不如现在平整宽阔,沿路还有路牌标识,那次他走了不知道多久才找到那幢房子,那时他二十岁出头,带着项目提案,在生意场上尚且稚嫩,却也野心勃勃想要一举重振家业。
景瀚东是怎么留意到他的,温澜生后来总是在想这个问题,他以为会是些老套的理由,比如在他身上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之类。
但温澜生万万没想到,那个理由会纯粹到荒唐。
那天他离开的时候,在景家的花园多停留了一会儿。
景春坐在遮阳伞下,脚边一只毛色雪白的波斯猫,无论她怎么用小鱼干逗弄,那只蓝眼睛的猫都对她爱答不理的。
年轻女人逐渐失去耐心,丢了手里的猫粮,塌肩叹了声气,看起来闷闷不乐。
温澜生随手折了根花丛里的狗尾巴草拿在手里,走过去蹲下身,在小猫面前晃了晃。
它立刻有了反应,举着前爪去抓毛茸茸的须。
景春睁大眼睛“哇”了一声,偏头去看温澜生:“它很不爱理人的。”
“猫就喜欢这种东西。”温澜生站起身,把手里的狗尾巴草递给她。
景春抬头问他:“你养过猫?”
“以前家里有一只。”
景春笑起来。
后来景瀚东把他叫到家里,问他,他能给景春什么?
温澜生的回答是忠诚。
也许从这里开始,他自己就给自己定了调。
忠诚,多么好听也多么讽刺。
他是他们养的一条狗,能逗主人开心就是尽职。
爱她吗?温澜生不敢提这个字,至少是有过期待的。
景春刚怀孕的时候,景瀚东就让人取了名字。
叫睿琰,景睿琰。
后来女儿出生,他来病房里看望,又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问他:“想好名字了吗?叫温什么?”
训狗的人都懂,给点甜头,是为了诱骗它们完成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