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故事的筝(21)
“自己走!”
见她一脸愠色,宋希文顿时有些虚,“这是为什么,生我气呐?”
“我呀,最瞧不得人脸色!”
“哎,别啊——”
祁静下了车,走几步又回头看,见宋希文在车里怔怔的,她便转回来,趴在车窗边对他说:“你不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今天为了个女人气得这样?我看你是怕了吧?”
宋希文讪笑,“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心里明白!”
她一撅身子走了。
“我明白什么呀!”
宋希文嘟哝着,往外面张望,忽然笑起来,这鬼丫头!
他朝前溜了一段,把车往路边一停。
洛筝住所的阳台栏杆上,摆着两盆兰花,长长的叶子倒垂下来,随风微晃。阳光真好,晒在身上格外暖,像把熨斗,把皱巴巴的心情都烫平了。
他抬起胳膊,手指往头发里一插,再用力朝后一撸,恢复了平日的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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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读者对故事里的故事感到困惑,在此做一点说明:《凝视》就是洛筝的自传,与现实是互为补充的关系:在现实里交待过的情节,《凝视》中不会重复,反之亦然,否则行文会很累赘。
本周更新结束,下周见!
第十一章 :和解
洛筝望着眼前那一大束紫罗兰,完全不知该作何表示。这是欧式礼仪中男人讨好女人的路数,她十八岁就嫁入冯家,还没来得及感受过纯西式的追求,又照着正统的中国方式过了八年大家庭生活,冯少杉送过她许多东西,但从未给她送过花。
“你,这是干什么?”
浓郁的花香引得她连打两个喷嚏。
宋希文道:“送你的,路上经过花店,刚好看见就买了——你感冒了?”
“不是,我对花粉有点过敏。”刚说完又打了两个。
宋希文一脸的笑顿时有些僵,这殷勤献得尴尬。
“我不知道你对花粉过敏,真不好意思,我这就去扔了。”
洛筝拦住他,“别!扔了怪可惜的,先放着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宋希文不忙解释,进了屋,四下一打量,把那束花放在了桌上——实在也没别的地方搁。
洛筝这间房过于简单朴素,而宋希文人高马大,他一进来,房间里似乎更紧促了。就只一张椅子,客人来了,当然得让给客人坐,洛筝自己靠桌角站着,宋希文见她站着,便也不肯坐下,脱下呢帽在手上摆弄着。
“那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是我强人所难了。”
嘴硬了这么久,他发现找台阶下来也没那么难,这本就是他的强项,尤其这会儿已经心平气和,想起在明善堂跟冯少杉针尖对麦芒地较量,真有点可笑——两个人都可笑。他庆幸洛筝不知道,一定不能让她知道,回头得叮嘱祁静别多嘴。
洛筝先是一愣,随后笑了,她笑起来格外柔和,脸上笼着一层虚虚的光芒,如朦胧月色,有些飘忽,随时可能幻灭似的,叫人既沉迷又忐忑。宋希文无端想起祁静那个关于女人的比喻——真是一点不错。
“想不到宋先生还会道歉。”
宋希文脑袋略微歪一下,“想不到聂小姐也会寒碜人。”
洛筝不好意思地笑笑,看在紫罗兰的份上,她真拿他像客人那么对待起来,找了只像样的杯子,准备给他沏热茶。
宋希文盯着她忙碌的身影,怎么看都觉得新鲜,嘴上说:“再浑的人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何况,我也不是太浑吧?”
洛筝说:“你是不浑,只不过有时候做的事我不太懂,也许是我笨吧!”
“那是你不了解我,处久了就知道,我这人其实简单得很。”
她拿着茶叶罐子不知所措,里面是空的,忘了昨晚上茶叶就用光了,今天上午她看书入了迷,还没来得及去买。
“不用费事,白开水就行。”宋希文立刻解围。
暖壶里的水也是温吞的,洛筝硬着头皮给他倒了一杯,乘她脸上还存着歉疚之色,宋希文问:“那天晚上你和冯少杉聊了些什么?”
现在他对她的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兴趣,想要了解仔细,但也说不准,或许他早就好奇了,冯少杉给了他明目张胆的借口,心理上的。
洛筝当然不愿告诉他,沉默以对。
“你真要和他离婚?”宋希文换了个角度。
“嗯。”
“为什么?” “……”
“是他太保守,还是蛮不讲理?”
“你来找我,就为这事?”
洛筝从小被教导不可随便打听旁人隐私,哪怕是很亲密的人,碎嘴婆子最惹人厌,更何况是男人。
宋希文恍觉自己追得急了,穷凶极恶,吃相难看。他以前也不这样,到她这里,忽然就失了分寸,拿捏不准轻重,好像一个莽汉无意中闯进轻纱罗帐。他们原本就不在一个世界里,她过于古典,卷轴上的仕女图,虚幻于她反而更真实,所以初见时他就吃惊,她怎么有胆子从画中走出来?
“对不起,我好像又多嘴了,呵呵!”
振一振声色,收敛起好奇,宋希文说:“我今天来,的确有个事要告诉你,关于给你预支稿费,我想了想,还是应该批给你。”
洛筝没想到事情居然能有转机,诧异远多过惊喜。
宋希文解释:“你既然给我们写稿子,就是我们的支柱,有困难报社理当帮忙,上回是我无礼了,公私该分清,两回事。”
洛筝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名家,写不写对你们没影响。” “话不能这么说,你写得还是不错的,我相信将来还会越写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