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故事的筝(41)
小环扶崩溃的雨桐进寝室,她痛哭流涕,万念俱灰。
一亭进门,小环正埋头打扫。
“二少爷今天回来得真早!”又偷偷告诉他,“小姐在里面哭呢!”
一亭吃惊,“她怎么了?”
“老太太说了,要给您纳妾。”
“荒唐!”
一亭转入内室,雨桐早已哭倦,靠在床头有一声没一声抽搭着。一亭见了,钻心一样疼,他把雨桐搂进怀里,郑重其事地保证:“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娶别人,没有孩子,就咱们两个过,一生一世在一起!”
雨桐点点头,本该觉得欣慰,可不知为什么,眼泪水反而多了起来。
起秋风了,又一年即将走到头。
雨桐站在屋檐下,看院子里的枯叶被风卷起,在空中起舞,努力想要远走高飞,却又一次次坠落在地,无论怎样努力,到头来总是徒然。
生命的无聊与空寂,在她眼前不断重复。
雨桐忽然觉得害怕,她怕起了未来。她才二十一岁,可是未来的样子仿佛已画好在眼前,她的生活不可能再起什么变化,她不会成为一个母亲,连名义上的母亲都不可能做得成。她将和自己的母亲一样,一辈子锁在这样一座深宅大院里,可母亲至少还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而她自己呢?
雨桐想起老太太暗沉沉的眼眸,心上便是一凛,随即安慰自己,她还有一亭。
只是一亭从早到晚都在药堂里忙碌,她能与他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即使心里闷了很多委屈,晚上面对一亭疲倦的面容,她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个阴郁的早晨,雨桐思绪翻飞,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却迟迟迈不出步子去——按规矩,她该去给老太太请安。
这些日子,大约一亭和老太太说过些什么,没人再逼着雨桐吃药,纳妾的事也不再提了,可雨桐依然惴惴不安,仿佛坐在一个火山口上,随时可能有什么爆发出来。从前那些单纯无暇的快乐,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环来提醒她,该去见老太太了。
雨桐心怯,说:“今天不想去了,你帮我到老太太那儿回一声,就说……我身上不太舒服。”
可即便赖掉了请安,她也依然轻松不起来,无心读书,无心写字,更不敢跨出院子。她躲得了今天,但明天呢?后天呢?
正在窗下发呆,小环急匆匆跑来,“老太太来了,说要来看看小姐!”
雨桐吓坏了,手忙脚乱跑进房间,在床上躺平,小环紧赶着给她身上遮好被子。
“哪里不舒服?”老太太难得和颜悦色。
雨桐含混答道:“头晕。”背上还有汗。
“这是体虚的征兆,回头让姚大夫给你开点药调理调理。”老太太慢条斯理说,“前些日子让你为难了,其实我那么做,也是为你着想。唉,当人家的媳妇难啊!你现在年轻,考虑得还不多,再过二十年呢!男人把你看腻了,会怨你的。”
雨桐一动不敢动,只是垂着眼皮听。
“与其让他到时候怨你,不如你现在忍一时,他该有的都给他办妥了,让他感激你一辈子……再难受的事,忍过去也就好了。”
老太太坐了会儿便走了,话都是点到为止,雨桐全明白。
她觉得冷,便把自己整个儿埋进被子里。她知道老太太的话是对的——谁能保证男人的感情能一直不变呢?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正因为对,才更觉残酷。
如果一亭将来怨她,她是绝对承受不了的。
她痛苦不已,怎么办?怎么办?
那天晚上,当一亭回房时,面对的是一个神色异样的雨桐,她脸色苍白,眼圈红肿。
一亭心知她又想多了,他曾多次给过雨桐保证,但显然她还是不放心,他在心里叹气,也觉得有些疲倦,哑声问:“你又怎么了?”
而雨桐一言不发,忽然对着他跪了下去。
—
第二十一章 :绑架
昏昏沉沉的下午,洛筝躺在床上,感觉怎么也醒不过来,有只手在将她拼命往梦里拽,可她听到了敲门声,连续不断的笃笃声像另一只手,轮换撕扯她。
她终于爬起来,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敲门声还在持续,大约又是宋希文来了,这几日他每天都来,说是不放心洛筝的脚。
人与人的情感或许是相通的,经历过酒吧惊险后,宋希文似乎也感觉到两人比以往亲近了许多,但洛筝及时遏制了这种发展,哪怕仅仅是友谊。
她让宋希文以后别来了。他当然不高兴。
“为什么?”
“邻居见了会说闲话。”
“说什么?”
洛筝一时语结。
那天张婶把她的午饭端上楼,又殷勤地给她布置好,才笑眯眯问她:“昨晚上是宋先生送你回来的?”
洛筝点头称是。
张婶眼珠子滴溜转,“可我起来解手的时候,看见有个男人从你楼上下来,怎么瞧也不像宋先生呀!”
她看见的是冯少杉,又不明说,显然是给洛筝挖了个坑,洛筝的脸迅速红起来。
“嗯,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昨晚上一起来的,有点东西在我这儿……别人托我转交给他。”
她磕磕绊绊编出这一个谎来,张婶听了马上又问:“那聂小姐的男朋友还是宋先生吧?”
“不是!”洛筝赶紧又澄清,“我和宋先生不是那回事。他就是工作上有来往的朋友而已......”
“哦,这样啊!”张婶一脸糊涂,却不甘心,“照这么说,聂小姐的男朋友还是昨晚下楼来的那位先生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