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故事的筝(52)
宋希文也有些郁郁,听她这样说,又觉得好笑。
“你把冯少杉想得太可怕了,他果真是那样的人,一开始就不会放聂小姐出来。两个人的事,还得两个人当面锣对面鼓说明白才行......走吧,别操心了。”
洛筝坐后排,吴梅庵坐她前面,她明白这是要避着自己的意思,怕与她说话,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似乎都不妥。吴梅庵是很现实的一个人,又对冯家忠心耿耿,于冯家好的事他就接受,不好的他保持缄默,洛筝很早就清楚他这态度。
车子开了一段,洛筝扭头朝窗外看,辨认清楚了,她暗自舒一口气,不是去冯家,是往药堂的路上,至少可以不必面对老太太的盛怒。
车子一直开到后院方停,洛筝与吴梅庵先后下车。
“二少爷在办公室等少奶奶。”
吴梅庵把她领到走廊上就离开了。
办公室里亮着灯,光线有些幽暗,冯少杉埋头在案前,手上翻着账簿之类的东西,神情是专注的,看不出有多气愤,不过洛筝了解他的一个习惯,越生气越喜欢做别的事情,人在极端情绪中容易说出些伤人的话,所以要会控制自己——这是他从前告诉洛筝的。
洛筝到了门边略停一停,她步子轻,但冯少杉立刻觉着了,搁下账本站起来,定定地望着她,洛筝便走进去,彼此都没有寒暄,说什么好呢?
桌角甩着份报纸,洛筝不必看也清楚那上面写了什么。冯少杉留意她的目光,也往那儿扫了一眼,他还算平静,唯有嘴唇抿得棱角分明,显然在努力压着脾气,他细瞧洛筝神情,明白她也一清二楚,便开门见山。
“报纸你看了?”
“嗯。”
“就这么急着公之于众?”
“不是我。”
“即便你不主动,也总是有人听了怨言,私底下做文章去。”
“我说了不是。”
洛筝语气平和,没有表现出受冤枉后应有的愤慨,也实在觉得有些倦了。
冯少杉略含讥讽道:“你身边的什么祁小姐宋先生,都是做报纸的,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跟定时炸弹没两样。”
“也不是他们,并没有登在他们的报纸上。”洛筝有些生气,为把罪责扣在自己朋友头上。
“他们自然不傻,登在自己报上等于不打自招,但只要你点头,凭宋先生一句话,随便哪家报纸都愿意登这东西,更何况你如今名声这样大。”
洛筝很想反问,难道没可能是你透露出去的?你身边那么多人来来去去,就一定没有人知道?就一个定时炸弹也没有?
但这样争辩没意义,又何必。
她问:“你叫我来,究竟想怎么样?”
“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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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笔战
洛筝听着。
“你找家报社登个申明——要大一点的报纸,声明这篇报道全是胡说,没离婚这回事。”
冯少杉一边在房间里踱着步一边说出自己的主意,显然思虑良久。
洛筝一口拒绝:“这我办不到。”
冯少杉知道没那么容易说服她,语气尽量柔和,“只是发个声明,让人别总盯着咱们家这点事。至于你我之间,该怎么解决还是怎么解决——你找的律师我已经见过了。”
后面这句话颇有些安抚的意思,仿佛还跟从前似的,她生闷气时,他耐着性子哄她。
洛筝道:“我出不了你要的申明,这家报纸虽然不经同意擅自公开消息很可恶,但它写的都是事实。”
“也有臆测成分。”
那种三流文笔用挑动人心的方式将洛筝描述成一个在旧式家庭里受尽虐待的小媳妇形象,而冯少杉则成了专制薄情男性的代表。
“你不发声明便是默认,旁人会将这件事当谈资,猜来猜去没完。你该清楚,冯家一向只专注做生意,讨厌这样被公众品头论足。”
洛筝想了想道:“我可以发文申明我在冯家没有受过虐待,但离婚的部分我没法照你说的写。”
“只是权宜之计,先将眼前的麻烦对付过去,离婚的事咱们慢慢再谈。”
洛筝忍不住道:“何必这样绕来绕去,为什么不乘此时机干干脆脆离婚?离了婚再有什么事便全在我了,和冯家再无半点关系。”
这是她第三次脱口而出类似的话,冯少杉再无法保持镇定。
“怎么会没关系?!离婚是两家人的事,现在闹到这步田地,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等着看洛家和冯家的笑话?你就这么想看我们出洋相?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刀架到脖子上了!”
洛筝无言,最最困难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彼此对它的理解大相径庭。
冯少杉心里装着许多愤懑,多年来积攒下的,为眼前这女子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可她一点不领情,执意要走,连头都不回。他觉得心寒,可每回对着洛筝,又忍不住生出希望,只愿能唤回她往日的柔情。
“萱萱,何必要闹成这样,你回家好不好?无论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他在恳求她,实在也是没办法了,难道真要将她五花大绑回去?
洛筝明白他是诚心诚意这么说,他对她的好,她一生都会记得。依赖是一种惯性,她的心不由自主一软,几乎就要妥协,幸而只是短短几秒。
正是他那些“好”,变成了锁住她的牢笼,她在其中凄迷纠缠,像绕无数个圈,没有终点,只是不断重复。
唯有跳出来才是出路。
“对不起,少杉,我就只这一个要求......必须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