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冲直撞(17)
“哎,等等!”
丁蕴洁站定,常昊泽却不急着开口,踌躇了几秒方问:“你最近,和齐雪联系过吗?”
“有啊,天天在微信上聊——怎么了?”
常昊泽沉默了会儿,说:“我以为她不玩微信了呢。给她发消息,一直没理我。”
“你俩又闹别扭了?”
常昊泽苦笑:“隔那么远,能闹什么别扭?没事,你去吧。”
丁蕴洁顺手把档案袋撂在副驾座上,很快又拾起来,掂了掂,挺沉。她发动车子,离开了公司。
离下班高峰还有两小时,路上很空。她开了导航,把 CD 音量调成背景乐,脑子里想着常昊泽与齐雪的情感恩怨,三个层面各行其是,互不干扰。
她、齐雪、常昊泽是同一批加入博特的工程师,那年她 25 岁,刚从德国回来,常昊泽比她大两岁,已在一家美资企业干过几年,对公司现状不满意,跳槽了。齐雪最小,才 23,是从实习生转正过来的。培训期间,三个人成绩不相上下,都挺出色。培训结束,常昊泽和丁蕴洁被分到喷油器产品组,齐雪去了控制单元组,不过三个人的友谊没有消失,下了班依然爱聚在一起。
常昊泽有领导气质,上哪儿吃饭,去哪儿玩都是他说了算。丁蕴洁对这些事并不在乎,怎么着都好,但齐雪不干,时不时就跟常昊泽唱反调,常昊泽说吃川菜,她偏要吃日料,常昊泽说去看电影,她说不如去滑冰。那段日子,丁蕴洁努力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给两种相反的意见找平衡,确保友谊继续。
然后有一天,完全是无意之间,她发现齐雪和常昊泽瞒着自己在偷偷约会。被撞破的刹那,三个人都很尴尬。齐雪向她坦白,常昊泽一直在追她,她考虑了很久,终于决定接受。
丁蕴洁很快释然,她对自己在人际关系方面的敏感性从不抱期望,就像高中时她把和王瑾的友谊也处理得一团糟一样。但至少这一回,友谊还在,只不过在此基础上又多了一层情感。
很偶尔的,还是会有一缕淡而模糊的失落从心头掠过,如果当初只有她和常昊泽,没有齐雪,是不是今天走到一起的会是他们俩?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丁蕴洁第一次留意到常昊泽注视齐雪的目光时,就已经明白,他心里再不可能走进别人。
但两人的恋情始终伴随着吵架,几次吵到要分手。丁蕴洁能理解常昊泽的焦虑,齐雪是个漂亮活泼的女孩,从来不乏追求者;当然,在齐雪向她抱怨时,她也能理解齐雪对自由空间的坚持。
“我又不是他的私人财产!”
真正的裂痕出现在去年年初,齐雪申请了德国总部的一个岗位,将去那里工作一年,以受训为主,回来将得到提升,也意味着会更忙碌。而常昊泽只想尽早把她娶回家,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丁蕴洁劝完这个又去劝另一个,但没人愿意妥协,他们把她当裁判,向她倾诉对方历年来的种种不是,话都说得很决绝,如果不是还维持着理智,丁蕴洁真想提议,既然都痛苦,干脆分手算了。
两人虽然在齐雪出国前勉强和好了,然而裂痕还在,以及各种捕风捉影的谣言,断断续续影响着常昊泽的心情。
那时,丁蕴洁已经离开博特去了顺时,她向常昊泽发出邀请,“要不要换个环境试试?”
姚奕面试了常昊泽,彼此都很满意,一拍即合。但齐雪不赞成他跳槽。
“你在博特发展得不是挺好?为什么要去一家私营企业做事?那种公司都是老板一人说了算,朝令夕改,太冒险了。”
常昊泽立刻回击,“我也劝过你留在我身边,别去德国,你答应了吗?”
齐雪闭嘴了,冷战继续。
彩虹苑的主户型是四层洋房,顶楼有露天晒台,形色各异的玻璃房在阳光下闪着光。楼与楼之间隔得挺远,绿化不错,种了不少落叶乔木,以银杏和乌桕为主,到了深秋,景色想来会很美,不过这会儿仍是炎天当道,行道树青葱碧绿,枝叶繁茂。丁蕴洁在这些树下走着走着就迷了路,怎么也找不到 57 栋。
她拨了闻杰的手机号,居然关机。本来见他就有点心理障碍,这会儿的第一反应是先撤了再说。
已经走到小区门口了,丁蕴洁忽然顿脚,想想不能这么没出息,便又折回去。转身的当儿,说来不可思议——57 栋就在眼前。
闻杰住二楼,爬楼梯时,文件袋掉在台阶上,里面的纸跌出一半,丁蕴洁弯腰捡起,随手翻了翻,全是整车资料,心里咯噔一下,忽地豁然开朗。想起周应凯踌躇满志的脸,仿佛嗅到山雨欲来的气息。
周应凯虽有诸多不是,对她倒一直很不错,自己不知情也罢了,现在可真是纠结,照情理该给他通个气,但说了有什么用,除了给自己找麻烦。
她心里乱纷纷的,不知不觉已到门口。
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是个姑娘,穿着男式睡袍,长发披肩,两人一对眼,彼此脸上都露出诧异。
丁蕴洁瞟了眼门牌号,确定自己没找错,除非常昊泽的纸条上弄错了。
“闻杰住这儿吗?”她先开口。
姑娘一边点头,一边打量丁蕴洁,“你不是送外卖的啊?”
丁蕴洁恍然,难怪保安刚才打电话来确认,话才起个头就被打断。她不置可否,再问一遍:“闻杰在吗?”一面用毫不逊色于对方的犀利眼神往回打量姑娘。
姑娘有点扛不住,往后缩了缩,“我去叫他。”
丁蕴洁站门口等,忍不住看看手表,才四点哎,这位二少爷真够荒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