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冲直撞(28)

丁蕴洁更不舒服了，“我辞职，只是不想和周总对着干，他现在的处境，也比较尴尬。”

姚奕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完全可以留下来，为周总通风报信，我知道他做了很多安排，就等着看我笑话。”

丁蕴洁沉默。

“他要你干的那些事你干不来对吧？常总经常提起你，认为你是可以争取的人…….你在博特那些事我都听说了，还有你的能力，我也亲眼瞧见了。我知道你现在去外面重新找份工作不难，但我，还是恳请你留下来。”

丁蕴洁很为难，“姚董……”

“只要你肯留下来，薪水待遇我们可以重新谈。”

“不不！姚董，您提供的薪水已经很高了，我出去也找不到比这更高的职位。我离开不是因为对薪水职位不满意。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丁蕴洁在心里艰难组织着语句，“工作对我而言只是生活的一部分，我不希望自己每天来上班都要担心踩雷，更不想在干完本职之后还要去琢磨和技术无关的事情。我，只想让自己尽量过得舒服些。”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工作呢，到哪儿都一样，不是说你把分内的事做完就太平无事了，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专业、人际关系、立场，这些在工作中都是很难割裂开的。”

丁蕴洁点头，“姚董说的是。但我还是想……换个环境。”

姚奕望着她，“是因为周总吗？你觉得帮我就是对不起他？”

丁蕴洁无法反驳，脑子里有点乱，只希望这场谈话能尽快结束。

“周总对你好，所以要你反对他很困难是吧？那么，你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管理顺时的吗？”姚奕站起来，在狭窄的办公室里踱起步子。

“三年前，公司要增加一条生产线，他跳过采购部正常流程，一手操办，线做出来了，价格比市面价贵了 10%，但生产线效率不比原来的更高，而且质量问题频出。至于为什么要卖那么贵，我们多付的那些钱最终流到了哪里，你自己去猜。”

丁蕴洁默然听着。

“前年，因为库存率太高，浪费严重，我想找咨询公司来做个精益生产的项目，可周总对我说，咨询公司都是骗钱的，项目交给他操作，保证出成绩——你猜他怎么做的？”

姚奕语气克制，“他在外面租了间仓库，把所有库存都拉到那间仓库里存着，线上什么时候要用，就提前派车从仓库拉回来。于是，我们的库存率为零，账面数字非常漂亮，但仓储费和来回运货的物流费用高得惊人。哦对了，仓储和物流都是同一家公司承包的，据说，周总在那里有干股，年底能拿分红。”

她走到丁蕴洁面前，停下。

“我为什么要跟他作对？因为，如果再由着他胡作非为下去，公司会被掏空。二十年前，闻军创立了顺时，终极目标是要做出自主品牌的汽车。他没福气，等不到整车上市那天。可我还在，我一定要替他完成心愿，不管多难，这条路必须走下去，直到成功为止。”

她嗓音不高，却在赫然间撼动了丁蕴洁，不是因为姚奕有多崇高，或是多坚决，而是丁蕴洁在她脸上看到了爱情的力量。

“不走了？”常昊泽含笑望着丁蕴洁，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丁蕴洁点头，说：“把辞职信还给我吧。”

“我撕了。”

丁蕴洁失笑，“你对我这么有把握？”

常昊泽得意地笑，“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的。”

明知是开玩笑，丁蕴洁还是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姚董跟你说了吧？向你汇报的那些主管，你能用的就用，如果给你找麻烦，随时可以——”他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丁蕴洁说：“嗯，现在刚起头，动静还是别闹太大了，周总应该也跟他们打过招呼，我想配合是没问题的，尽量能合作就合作吧。”

“行，你自己看着办。”

夜里，丁蕴洁趴床上刷朋友圈，忽然进来一条问候信息，是齐雪的，她忙问：“你这几天怎么回事？给你发消息都不回。”

齐雪：“去参加了一个户外特训营，不准带手机，抱歉啊，让你担心了。”

丁蕴洁吓唬她，“赶紧给常 sir 报个平安吧，他吃了炮弹似的，最近脾气好恐怖。”

“嗯。”

齐雪显示在输入状态，丁蕴洁等了会儿，却什么也没等来，想再问问，又怕耽误他们情侣聊天，硬生生忍住，在床上翻了个身，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半天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第12章 看好戏

丁蕴洁第一次召集配件部项目会议，没有去设施齐备的配件部行政楼，她让徐凌帮忙，把整车部最大的会议室拾掇干净，添了几把椅子，没有茶点，没有烟灰缸，朴素简单。她要让那些在配件部开起会来没完没了插科打诨的家伙们改改风气。

通知了下午两点开会，两点一刻人员才到齐。

会议室里闹哄哄的，丁蕴洁站在台前，底下人头攒动，两个配件部的生产主管、技术主管，再加上做计划的、管质量的、原料供应的，三四十号人，百分之九十为男性，绝大部分是周应凯提拔上来的，肚子里都替主子揣着不平之气，嗓门大，脖子粗，眼里闪烁着不驯，会议还没开始，一股迫人的气势已隐隐袭来。

吴承光和姜森坐得离丁蕴洁最近，姜森二话不说就把烟给点上，转着脖子四处找烟缸。

“没有烟缸。”丁蕴洁指指天花板上的烟雾探测器，“室内禁止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