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冲直撞(30)

“择日不如撞日嘛！”常昊泽不由分说把文件塞她怀里，“你在会上都承诺尽快了！”

“要去就跟徐凌一块儿去。”

“行，随你！”

等丁蕴洁收拾好了在车里等徐凌时，却接到徐凌的电话。

“丁姐，我去不了了，常总要开会，让我做会议记录。你一个人去吧，我给闻总打过电话了，他在家的。”

丁蕴洁照例把车停在彩虹苑小区外面，为了确保不再撞见什么不该看到的场面，她特意给闻杰打电话知会了一声。在保安那里办完进门手续，她沿着上回走过的路慢悠悠绕了个圈——给闻杰留够时间，好收拾干净战场。

她很喜欢这条稍带圆弧的林荫道，视野开阔，寂静无声。空无一人的时候，有种漫步在电影里的错觉。已是九月下旬，大部分行道树还是绿油油的，季节更替的迹象在这座城市总是很缓慢。

等她回到 57 号门前时，一片叶子晃晃悠悠飘落在肩头，她拾起来看了眼，形状很有趣，像北方人爱穿的马褂。一叶而知秋，她嗅到了一丝萧瑟的味道。

闻杰亲自来开门，穿戴齐整，神色安逸，一边把丁蕴洁让进门，一边笑道：“我没想到是你来。”

“让你失望了？”

“没，挺高兴的——你喝什么？我这里有咖啡和果汁。”

“都行。”

“那就咖啡吧，你先坐会儿，马上就好。”

丁蕴洁打量室内，一个超大的客厅，铺满白橡木地板，仅在中央放了一套设计简洁的沙发，此外全是闲置空间，干净宽敞，但又大得令人有些不安，也许是这样的空间浪费，让习惯往房子里塞东西的人感觉太奢侈了。

客厅尽头有落地窗，窗外绿意葱茏，楼梯紧挨着窗户，楼上想来是卧室等私密空间。

楼下除了客厅，还有卫生间和厨房，闻杰此刻正在厨房里忙碌。就眼前触及的视野范围，没什么异性残留的痕迹，丁蕴洁松了口气，刚在沙发里坐下，忽然感觉窗口有物体在移动，她悚然转眸，一个长发披肩的姑娘正从楼梯上走下来，手里拎着爱马仕的包，脚上仅着棉袜，气质清纯可人。

丁蕴洁僵坐着不动，女孩看了看她，眼里闪过一丝警觉，但很快认定丁蕴洁不具备任何潜在威胁，便朝她她笑笑，拐进厨房，甜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走啦，有空给我打电话！”

不知道闻杰说了什么，女孩咯咯笑着，从厨房里退出来，到门口拉开隐蔽鞋柜的门，取出一双小白皮鞋套自己脚上，正要离开，闻杰在厨房里喊：“哎罗佳，你等一下！”

叫罗佳的女孩又进去，两人窃窃私语了几句，罗佳重新出来，向丁蕴洁挥挥手，打开门，终于消失。

“喝咖啡。”闻杰把两杯咖啡放在小矮桌上。

丁蕴洁瞠目结舌，还没回过神来，“你，你女朋友整容了？”

“呃……不是上次那个。”

丁蕴洁重新打量他，“那个爱玩扮演游戏的朋友，应该就是你本人吧？”

闻杰笑起来，丁蕴洁发现自己没办法把目光长久停留在这张笑脸上，会有一瞬的被蛊惑的错觉，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她一向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得意志坚定了，原来还是逃不过一介凡妇俗女。

她端起咖啡喝一口，闻杰很认真注视着她，“味道怎么样？”

“挺香。”其实她分辨不出咖啡品质的高低，不都一个味儿么？

“进口货吧，从国外带回来的？”她胡乱猜。

她遇到的每只海龟几乎都爱显摆自己从国外某个犄角旮旯挖出来的鲜为人知的玩意儿。

“不是。”闻杰说，“我在购物中心买的，底楼有家手冲咖啡店，几个年轻人开的，卖咖啡，也卖咖啡粉，我在那儿坐了两小时，听他们讲各种和咖啡有关的故事。”

丁蕴洁眯了眯眼睛，“你……不上班的时候，就在干这些？”

“嗯。”闻杰挺坦然，“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然日子多无聊。你呢，平时喜欢做什么？”

“上班。”丁蕴洁把要签署的文件从包里取出来，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这些文件，需要你审核签字。”

闻杰叹了口气，显然意犹未尽，但丁蕴洁无意与他深谈废话的表情太明显了，只得接过来，慢条斯理翻着。

丁蕴洁又从包里找了支签字笔，一并递给他。

最上面那些都是常昊泽委托她带过来的，她自己那份说明申请压在最后。

闻杰很粗略地看了一遍，问：“这些姚董都同意了？”

“得你先批了才会交到姚董手上。”

“但她肯定都知道吧？常总不可能不跟她商量就下决定。”

丁蕴洁暗想，这人也不傻嘛！

“应该是这样吧，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不用了。”

闻杰拔掉笔套，歪着脑袋刷刷刷签字，一连签了好几份，忽然手顿住，“加薪？”

原来已经到最后那份了。

“是，新配部主管反映，原先是周总允诺加给他们的。”

“姚董也同意？”

丁蕴洁摇头，“她可能都没听说过这事。”

闻杰放下笔，“这个我不能签。”

丁蕴洁说：“既然有人提出来，总得去处理，这个事我的层面上解决不了，你是我上司，我只能来问你拿主意。”

她尽量使语气委婉，以免让对方有被逼宫的感觉，闻杰倒也不愚钝，视线忽然往她脸上扫来，丁蕴洁赶紧低眉顺目，藏起眼里那一丝看好戏的神色。

“如果我不同意，你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