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冲直撞(37)
斯图加特这会儿是几点?凌晨四点?齐雪还没睡醒吧。
她想象常昊泽听到消息后可能会有的反应,心里一抽,很难受,真希望这是个假消息。
她决定不告诉常昊泽,也不去问齐雪,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听到吧。
刚把台灯关了,手机就开始震动。一看来显,居然是闻杰。
丁蕴洁拧开台灯,看看闹钟,十二点整,再看看来显上,确实是闻杰的大名,难以置信,这么晚了,他打给自己干什么?
“喂?”
闻杰在那头先行清了清嗓子,声音特别友好,“还没睡吧?”
“闻总,我是丁蕴洁。”
她怕闻杰拨错号,回头说出些让彼此都尴尬的话来就不好收场了。
“我知道。”闻杰顿一下,“你以为我打错电话了?”
“找我有事吗?”
“我,呃,想请你帮个忙。”
“哦,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可以到郦景酒店来一趟吗?”
“现在?!”
“呃,如果你方便的话。”
“很急吗?”
“这个么,怎么说呢,你能来的话当然最好了。”
“好吧。”丁蕴洁很干脆地下了床,一边找拖鞋一边问,“你房间号多少?”
闻杰报了个数字给她,又说:“要不你加一下我微信,我可以把酒店位置发给你。”
“不用!我知道郦景酒店,在南湖路上对吧?”
“没错!”
车子开出小区,丁蕴洁仍在纳闷,自己怎么连原委都没搞清楚就跑出去帮忙了?
以她对闻杰的了解,这个忙十有八九跟工作无关。那自己这么积极干什么,莫非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丁蕴洁忍不住笑起来,她不想否认这一点,长得好看的人的确能赢得更多好感。当然也因为闻杰是她上司——尽管这个上司形同虚设,作为一个多年的职场中人,服从上司的指令似乎已经成为融入血液的后天基因。
又一次深夜出行,马路上空空荡荡,唯有路灯相伴。丁蕴洁难免想起两个月前的类似情形,那天凌晨,她和最新一任男友分手后赶去机场,也是因为闻杰。
也才两个月而已,那男人的样貌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许佩珊说,她忘记一个人只要几分钟,其实自己也一样。女人对不再有兴趣的人通常都是冷酷无情的。
郦景是中式园林酒店,仿照明清时期大户人家的院落建造而成,有假山,有人工湖,九曲回廊,树木林立,建筑物错落点缀其间,如果没有工作人员指点,丁蕴洁还真不一定找得到闻杰所在的那栋小楼。
她把汽车停在小楼旁,刚从车里钻出来,就听有人使劲朝自己打呼哨,抬头一望,闻杰就在二楼阳台杵着呢,上身一件衬衫,领带挂脖子里,下面只着短裤,皮鞋倒是还在脚上——这是他全身唯一体面的地方了。
酒店的路灯是橘色的,倒衬得他唇红齿白,像个深夜偷翻小姐闺房的白面小生,只可惜被抓了个正着,慌乱中窜上房梁,又没勇气下来,狼狈透顶。
阳台下面是灌木围起的一块长方形园圃,里面是松软的泥和各种草本观赏植物,丁蕴洁靠近园圃,闻杰就在阳台上扶住栏杆看着她,两人离得很近。
丁蕴洁问:“你怎么回事,给锁阳台上了?”
闻杰说:“一言难尽。”
“我去找酒店服务台拿钥匙?”
“用不着。”闻杰探出身子向下瞧了瞧,“我就从这边下来好了。”
“啊?你要跳楼?”
“嘘,小点声——”
闻杰长腿一跨,就翻出阳台,又小心地转了个身,面对园圃,眼神忽的凝重犀利,仿佛化作标尺,眼里闪过各种测量数据。
阳台离地两米左右,但丁蕴洁还是心惊肉跳,主要怕他万一摔断腿,自己作为同谋,在姚奕那儿没法交代。
“等等!”丁蕴洁再次与他确认,“你真要跳?”
“我觉得能行。”
“那你等一下。”丁蕴洁回身跑到车子旁,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一条户外野餐用的绒毯,用力抖开,铺在园圃里。这条毯子还是在博特家庭日时发的,一直放车里闲着,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你尽量往毯子上跳,不会被花草扎伤。”
“有数!”闻杰开心地咧嘴笑,“真该早点给你打电话。”
他深呼吸,身体微微收拢,随后手放开,一跃而下,腿着地前,双膝事先弯曲,做好了防护,虽然落地时在毯子上滑了一下,没稳住,但基本无碍。他很快起身,得意洋洋给丁蕴洁展示,“瞧!毫发无伤!”
丁蕴洁松了口气,“跳楼姿势挺标准啊!”
“我以前玩过跳水,这里虽然是地面,但避免受伤的原理我感觉是差不多的……”
因为跳得太成功,闻杰不免有些滔滔不绝。
丁蕴洁抱起膀子打量他,“你不冷吗?”
闻杰猛一哆嗦,“冷!”
他想都没想就要往副驾上钻,丁蕴洁抓了个垫子扔给他,“坐后面——你这副样子,容易让人误会!”
“大半夜的,能有谁误会啊!”
“好吧,会干扰我开车。”
“能理解。”
闻杰笑呵呵地进了后车座,顺便拿垫子护住裆部。丁蕴洁把暖气开足,启动车子离开。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
闻杰在暖空气里舒服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说:“我跟朋友打赌输了。”
“所以他们把你关阳台里?”“嗯。”
闻杰没好意思说明白,其实输了的惩罚不是关阳台,是和他们相中的一个姑娘同床共寝,他看了看姑娘那抹得浓黑的妆,实难下咽,想要悔棋,那帮醉鬼哪里肯,堵在正门不让他走,他突围了好几回都没成,便很坚贞地躲进阳台。姑娘洗完澡,在房间里看着电视等他投降,他冻得不行,这才厚起脸皮给丁蕴洁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