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半路爱情(5)

“那个孩子,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吧,听障的?”竹音等那对母子走远,才开口问。

“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学校也在帮他,尝试人工耳蜗。他虽然听不见,却很愿意表达,性格也很活泼。”他边走边说。

“你们学校都是这样的孩子么?”竹音不了解元钦工作的特殊学校,她愿意问一问。

“不是,聋哑儿童只占一部分,另一部分主要是智力障碍的。”他解释说。

“哦……”竹音点头,许多人的生活都太好了,太好了的还想更好,好的容不下残缺不全的人,把这些人边缘在城市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大悲大悯她懂,力量渺小她也明白,世界运转本就如此。

元钦不知为何,多讲了一些,他说:“我就是学这个专业的,也一直在这个学校工作,没想过做别的。”他说着自己笑了笑,其实心里还有一段话,没说出口,他心里想说,其实我也不伟大,爱心如果说有,那也在早几年用尽了,留到这时候也所剩无几,这一路上许多人劝他转行,包括姗姗的妈妈,他最后都没同意。“我好像不会做别的,只会做自己熟悉的这件事。”他补充说。

“别的事都有人做了,不缺你一个。”竹音微微抬下巴,看向前路说,温润的语声,说着件家常小事。

他听了要笑,就真的笑出来。

又走了一段,竹音觉得累了,转头来看看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我走不动了,叫辆车回家吧,你们家该吃晚饭了,姗姗说你们回去迟了,阿嫲会骂!”她提醒说。

他思维犀利地跟她不拐弯起来,“好,不过我们家今天没人做饭,姗姗和阿嫲去舅公家吃酒席去了。”

竹音听完转头看他一眼,表情意思:哦,怪不得你到这会儿还不紧不慢,感情是家里没饭吃。

他们坐上网约车,元钦自觉地坐在前座,他们中断了对话。离家不远,路程大概也就十分钟。

停在小区另一个门,不是正门,离他们住的 9 栋比较近。元钦定的位,竹音此前不知道。下车走回家的路上,仰头问他:“这是北门么?定位是后门还是北门?”

元钦打开滴滴操作给他看,“这个门是西门,西侧门,离我们最近。”

“奥……”

他们同时上楼,元钦走在外圈,把里面的位置让给竹音,她穿高跟鞋,走得倒不慢。边走边问他:“你晚上吃什么?阿嫲给你留饭了?”

人间烟火,无非问问,吃了没?!

她天天从自己厨房的窗户,看到姗姗奶奶在厨房里进进出出,臆测他们家,只有阿嫲一人负责饭菜。

没想到他转头来显见的不满,“什么话?我自己会做啊。”他想,他哪里看起来四体不勤了。

竹音瞧着他的脸,觉得是不是人饿了,情绪就多了,浮在明面上,可爱很多。“嗯,厉害,会做饭!”她收回目光来,平淡地称赞,赶着上楼去。

“你晚上吃什么?”他觉得他也可以问问,反正是她先开的口。

“我出门前做了一盘生腌虾,放在冰箱里,这会儿回去刚好吃。”竹音描述着,颇自豪,看看我这合理利用时间的技能,计划性、条理性、前瞻性……

“生腌虾……”他在嘴边重复着,已经走到三楼,他们两家住在三层,他停在自家门口,看她跨上最后一级台阶,“配酒?!”他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问。

她听见了,站定了看他。

竹音厨房做了半开放式,一个人吃饭常常不需要用到餐桌,在吧台解决,简洁又便利。这会儿,她把那盘呛虾放在吧台中间,看元钦像姗姗一样,坐在吧台对面的椅子上。觉得,随便吃一口,甭管几个人,吧台都很合适,简洁又便利。

她拿了一小坛黄酒出来,拿洋酒杯装,刚好合适。同时又从冰箱里端了一盘凉拌黄瓜出来,码在生腌虾旁边。

“你还做了黄瓜?”他盯着问。

“嗯,都是腌渍,手边有的,都腌一腌,别浪费。”她答,从前生活总是不得不迁就别人,现在好了,她只剩随心所欲,可惜年纪越长,欲也越少,只剩这么点儿腌黄瓜的愿望了,随不出什么花样来。

“你倒是,物尽其用。”

她点头承认,觉得是个夸奖她的词儿,她收下了。

他低头先喝了一口,黄酒他很少喝,认真品了品,似乎,后味里有点酸。

第一次上门,请客人喝黄酒,是有点儿奇怪,她自己也抬手喝下一口,嗯,甜丝丝儿,接着又喝一口,在自己家嘛。

他看着,有点儿讶异,劝她一句:“别喝这么快。”

“这种是绍兴酒,度数低,没事儿。”竹音说,眼睛里缀着光,酒场上的豪言壮语。

他听着老想笑,也跟着灌一大口,听见她接着在说:“你听说过“黄汤辣水”吧,黄酒就是黄汤,自古以来就是大口喝的,在绍兴小镇上,人家都拿蓝边大瓷碗盛着,一人一碗。”

“你去过绍兴?”

“嗯,去过,绍兴、萧山、台州、丽水,”她回忆着说,好像还有几个,就不一一细数了。

“大半个浙江。”他手指扶着酒杯,替她感叹。

“不只,不只浙江,西南线、西北线也去过不少,那几年天天在旅行。”

“看世界去么?”

“没有,”她呵呵一笑,自己给自己添酒,抬手的意态,风流洒脱,走过万里路的样子,“没想要看世界,散心去了,到处去散。”

“散好了么?”他问,他关心效果如何!

“没。这不,还是离了。”

上一篇:倾虹 下一篇:姻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