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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爱情(54)

他这晚索性没有回家,坦然地躺在小港家老板娘的床上,半夜里翻身,压住了老板娘的头发。

第二天一早,郑老大按时来送海鲜,真美从床上爬起来,照例要下去亲自挑一挑。

他跟着撑坐起来,靠在枕头。

“你老丈人来了,我下去看看货。”真美拢着头发,胡乱扎一把,像是无意又像是有意这么说。

他怔住了片刻,仿佛听不懂“老丈人”的意思,也或者是在认真想这里面的含义,一时半刻想不明白。

真美没等他想明白,趿着拖鞋“呱嗒呱嗒”下楼去了。

郑老大还是往常一样,站在老荔枝树下抽烟,腆着肚皮等老板娘收货。

真美弓着腰,拉开篓子,竹筐,螃蟹、鱼、虾、海蜇,一样样伸手翻拣一遍。这么低着头,她没在意,有人从她身后经过,他走到后门口,听到铁门“咔啦”声。

她一抬头,看见仁杰正拉开铁门,走出去。刚刚,他从他老丈人面前走过。

他们同时抬着头,望着他走过的背影。

真美扭身回来,继续翻那筐梭子蟹时,眼角瞟到一点,郑老大手里的烟头,断下一截烟灰来。

她看好了货,直起腰来扫一眼面前的鱼虾,在心里做着打算。招了招手,叫老郑跟进去结账,她按计算器,飞快算钱,“给,你点点,一分不少啊,结清。”真美瞪着眼睛朝他说,同时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和郑家这笔买卖也就做到头了。也不妨,如今要找她做生意的渔船,有的是,谁让她是旺季呢。

她起身端瞧着,看老郑把钱收进衣兜里,带着一身鱼腥味,走了。

日结!倒是件好事,省得反了目扯皮。真美站在屋坎里,朝长远处望着,正有晨起的海风,吹进来。

她这天没有上楼去睡回笼觉,站在一楼客堂里,盯着端叔干活,她给他加了钱,不多,但学会了拿钱收买人心,不然自己手里用的人,起了坏心……她吃过这种亏,长了记性。

“端叔,中午菜不多,你先把前面院门的锁,再加两个钉子。我那天看见松脱了,不结实,万一有人一推,就开了。”她指着外面说。

“哦。”

“七姑——”真美站在堂屋中央,回身看向后面,“后面你也去看看,有没有坏的地方。另外,今晚后院里早点儿开灯。”她交代完,又想起什么,停顿了一刻,补充:“七姑,这两天,后院的灯常开,烧烤、唱歌,都挪到后边儿来,前院不安排吃宵夜了,有人问起来,就说前院里打了药水,不能用。”

“奥。”

她交代完,上楼去,想想还是要再睡一觉,仁杰家那个肥婆,可不好对付,养好了精神,好大战八百回合。她坐在床沿儿上,自个儿思忖:没错,这大清早的,鱼铺要卖货,丹红没空上门来找事,总要等下半晌,腾出空来才好出门闹事。

嗯,真美安心地躺下,正是她睡觉的好时候。

她们的小镇偏远,落在山脚下,还临着海,从前交通不便利的时候,更加闭塞,镇子里连派出所都没有,最近几年,盘山公路通了,镇上才有了变化。不过偷人和被偷,倒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是累世不变的传统项目。

偷了人的被骂,被偷的人家找上门,都是耳熟能详的小事儿。像镇上元宵节,满街上挂花灯游园,中秋节搭戏台子唱戏,让人喜闻乐见的热闹把戏。

真美睡足了,精神奕奕地等着人来对战,在前院里来来回回晃悠,嘴里哼着“花木兰”的小曲儿。

傍晚忽然乌云密布,眼看着要下雨,真美站在院子里闻到闷热的草木泥土气,她走回客堂。

手机响了,是仁杰。他在电话里说:“我厂里请了几天假,回三沙一趟,阿美,你不用等我。”

“谁等你,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她说。

“等我从三沙回来,我回你那儿,吃热汤面。”他停了一会儿,说。

“嗯。”真美本来想说,你爱回哪儿回哪儿去,我不管,不过话到嘴边,她又咽下去没说,只点了点头。

等挂了电话,她就近坐在一张长凳上,忽然幽幽叹了口气,望着外面平地卷起一阵大风,豆大的雨点紧跟着落下来。“七姑,外面下雨了!”她扬声大叫。

满镇子的风雨,漫天漫地。

真美和店里的住户一起,站在门廊下看了一会儿雨,没什么趣儿,自己上楼去了。上楼的背影有些萧索,她忽然失落,没了对手的落寞……

还不来,等人就让人着急,等对家更让人急不可耐。干架的劲头,像壶开水,放久了怕凉。

这一放,直放到夜里快十二点。因为今天下大雨,真美院子里没有烧烤派对,她靠坐在床头上,抱着手机看小视频,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这哪是等仇家,简直相当于在等情人儿。

她又滑了一下手机屏幕,看一个村里的女人烧菜,看得眼皮打架。自己说服自己,不等了,我要睡了,大不了明天再等!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楼下院门的动静,有人在用意啪嗒铁门,“邦邦邦”急促的响声,“开门!开门啊!”女人的声音。

没错!是郑丹红那肥婆的叫声。

这时候才想起来找老公!哼!

真美一骨碌爬起来,抖擞了精神,一路“啪啪”地开着灯下楼,冲到前院,风雨正紧。她叉着腰,站在门廊下,把院门上的大灯也打开,到处白亮亮。

“开门,打开门。”丹红站在雨水里,满身滴答淋湿透了,大叫着,摇门撼窗:“仁杰,许仁杰,你给我出来,你个混蛋出来,小水不行了,你快出来,我不打你,你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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