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70)
早在撞见余岁失魂的那一晚,段郁便派人去着手调查了那晚发生的事,不过因为那片地儿太老旧安保设施不完善,查起来倒是费了些功夫,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比如眼前这个男人是一家酒吧的老板,而余岁的叔母黄姿燕正巧在他的手下做事,两人关系密切,有人曾几次撞见黄姿燕把这男人带回家。
段郁闭了下眼。
他都不敢想如果今晚他没来,余岁会遭受怎样的欺辱,是否还会像上次一样用拙劣的演技欺骗他,还是根本就不会和他说。
毕竟刚刚她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躲开他。
再睁眸时眼角一片猩红,段郁垂下眼,一寸寸欣赏着男人脸上逐渐绝望的痛苦之色。
这时身后传来一串警笛鸣响,一个警察飞快跳下车跑到段郁身前,将人奋力拽开。
警察依法出示相关证件:“刚刚接到报警,说这里有人打架。”
躺在地上的男人捂着差点断裂的脖颈大口呼气的同时还不忘和一旁的警察抱怨:
“快!警察同志,就是他!他刚刚要掐死我!快把他抓起来!”
男人的脸颊青青紫紫,肿得似山般挤兑在一起,让人一时瞧不清整容,只能通过沙哑的声线依稀辨别着身份,警察蹙了下眉,又打量了男人一眼,才试探叫了个名字。
“王梁?”
原本咋呼的男人一瞬安静下来,眼神甚至带着躲闪。
警察沉声,强强摁住他的肩膀:“又是你。”
上次这王梁就因为斗殴和调戏良家妇女蹲了回局,这才几日没见就又闹事。
突然想起什么,警察看向站在一旁冷着张脸的段郁说:“哎?刚刚那个报警的姑娘呢?”
段郁一只手抄进裤兜里,冷冷道:
“车里。”
警察笑笑:“搁这儿英雄救美呢?你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
要是他们再晚来一秒,这就不是事故了,是故事了。
“一会儿你们几个和我们一起回趟警局。”警察补充,“刚刚那个报警的姑娘也一起来。”
说完,警察记下了段郁的联系方式,便押着王梁上了警车,先一步回了警局。
周边安静下来,只剩晚风摩挲过落叶的沙沙声,像是冬天柴火燃烧的脆响,一瞬点亮无尽的黑夜。
视野清明起来,车外的冷风一瞬扑进来,卷携着少年身上独有的味道,让人安心。
余岁却变得异常乖巧,只是一双眼红彤彤的,不知道偷偷流了多少泪。
段郁一瞬喉结发紧。
“哭什么,这不是没事?”
余岁就坐在眼前,沉默地看着他。
只是那双眼太过于平静,平静到几乎只要轻轻碰一下就能轻易击碎外表坚硬的躯壳。
打架其实对于段郁来说可以算是家常便饭,以前段斯一言不合就把他关小黑屋,然后拿皮带抽他。
而且受了这么多年,早就抗疼了。
只是眼下,心口没由来的一抽抽地发疼,像是被千万根针刺穿。
疼得段郁快要无法呼吸。
抬手想摸摸余岁的脑袋,却又顾及着掌心的血,只好蜷缩着垂在体侧。
“余岁。”
段郁的声音隐忍又克制。
梦泽夜晚的风很冷,像是秋季的雨,砸在身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余岁眨了下眼,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会为了一个莫不相干的人一次次冒险?
那层无坚不摧的外壳在被段郁一点点温柔地扒开。
余岁吸了下鼻子,起身抱住他。
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瘦劲的腰身,越箍越紧,像是要把他牢牢圈在自己怀里。
段郁从来没觉得有一刻像是现在这般满足。
余岁的脸紧贴着段郁的胸膛,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味道,眼泪一颗颗不受控地砸下来。
段郁把下巴搭到余岁头顶,一只手带着安抚的意味环住她的腰,喉结上下滚动。
“那晚吻你不是在开玩笑。”
段郁闭了下眼,似是怕余岁拒绝,圈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发紧。
“余岁,谈恋爱么,跟我。”
世界一瞬寂静下来,只剩一颗炽热的心脏跳动不停。
其实段郁也捏不准余岁的心意,他这样算不算趁人之危,不过也得有机可乘,要是余岁拒绝的话他就——
这时一声清晰的“嗯”抚过耳畔,余岁给了答案。
段郁弯唇,抱紧她。
“不许反悔。”
之后段郁又陪人重新回了趟出租屋,不过余岁没让他进去,但段郁我行我素根本不听她的。
里面一片狼藉,桌面的书倒在水泊中,甚至有些还染上了王梁的血。
余岁的东西不多,一个纸壳箱便能装得下,段郁帮着把东西抱到门口,又等了一会儿余岁,两人才一起往楼下走。
上了车,段郁本来是想把余岁先送回别墅然后自己去警局的,但余岁执意要去,拗不过她段郁只好妥协。
两人刚到警局门口,就听到里面王梁扭曲事实的言论。
“警察同志,你看看我的脸,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出租屋那片儿地监控少的可怜,唯一一个能用的还年久失修,监控画面不仅断断续续还模糊不清,王梁也是捏着这点,一通胡说,直到听到门口的动静,见段郁走进来,才微微有所收敛。
警察看了眼段郁和余岁,给两人拉拉把椅子坐。
“姑娘,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余岁不能说话,只能在手机上敲字,趁着这会儿的间隙,王梁又开始在旁边絮絮叨叨说要赔偿的事,段郁冷冷撇了个眼神过去,他便似是霜打的茄子般瞬时嘘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