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蜜月(16)
江兰时忽然想起小升初选择学校的时候,她也选择了梁叙所在的初高中六年制的附中,即使附中离家里很远。
那会儿家里的生意尚且在起步阶段,父母都很忙,故而并不同意她去附中读书。
母亲说:“你想好,家里现在没有专车司机接送你,你要去附中上学,只能早晚都乘一个小时的公交。”
年幼的江兰时丝毫不觉得这是问题,“没关系呀,隔壁家的哥哥也是自己乘坐公交去附中上学呀,我可以每天和他一起上下学。”
父母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附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其实不在一起,以至于初一整整一年,她和梁叙都没有什么多余的交集。
但于江兰时而言,只要每天能和梁叙乘坐同一辆公交车,她就觉得很开心,虽然梁叙耳朵里总是戴着耳机,和她并没有多少话要说。
十几年前公交车上戴着耳机的梁叙,和现在的梁叙,身影再次重叠。
江兰时忽然觉得一阵雾气氤氲了她的眼睛一样,连身边梁叙的身影都渐渐看不清晰了,她匆忙地别过头去,从一边的纸巾盒里连着抽出几张纸巾,挡着自己的脸。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梁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当中似乎藏着些担忧。
江兰时固执地摇头,死死地将纸巾攥在手心里,躺进被窝里,随手扯过被子蒙上自己的头:“没什么,你继续忙吧。”
之前在候机室的时候,江兰时吞了一颗止痛药,此时止痛药也渐渐发挥效用,一阵倦意朝她袭来。
从梁叙的角度,只能看见一颗毛茸茸的后脑,江兰时整个人是完全背对着他的,看起来并不想分给他半分目光。
梁叙为了空出两个月的时间在冰岛陪江兰时,已经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刚刚在MacBook上处理的是最后一件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他本想处理完这些事情就关上电脑,去问问江兰时到冰岛后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但江兰时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背影。
他不免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替江兰时将被子往上掖了掖,又沉默地坐到了另一边的躺椅上。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飞机上的工作人员轻轻叩响了他们所在舱室的隔断门。
梁叙看了眼拥着被子的江兰时,和工作人员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先生您好,我们即将抵达法兰克福,这边安排您和这位女士前往贵宾候机室稍作休息等待转机。”
梁叙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想到了自己决定和她离婚的那天晚上,失眠的江兰时下来客厅找水的憔悴面容,最终没有叫她,放轻了动作将她连带着空调被裹在怀里,跟着工作人员去了候机室。
梁叙本是要到了候机室就将江兰时放在床上,但熟睡中的江兰时却轻轻在他怀里蹭了蹭,好似很安心的样子,考虑到中间转机只有一个小时,他怕短时间频繁的挪动惊醒了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的江兰时,于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离江兰时这么近过了。
江兰时温热且绵长的呼吸透过他的衬衫布料,直抵他的腹部,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睫毛也微微颤抖。
梁叙没忍住将江兰时垂落在肩头的发丝在指尖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而怀中的人仍旧睡得踏实。
江兰时从混沌的意识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的环境和闭眼之前有些差别,她眨了眨眼,确信这的确不是自己上宁城国际机场时那间头等舱舱室。
她翻了个身,梁叙的脸却撞入她的视线。
那人是侧躺在她身后的,按照正常姿势,她应该是卧在梁叙怀里的,可并不是,梁叙和她之间的距离很克制,两人中间的空隙甚至可以容纳一个小孩。
说到孩子,当年刚知道和梁叙的婚约时,尚且年轻的江兰时也设想过往后她和梁叙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是会像她多一些还是像梁叙多一些呢?
像梁叙多一些的话,会是一个小冰块脸,但像她多一些的话,又会是一个小哭包。
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在纠结这个问题。
那段时间她的淘宝购物车里全是各种母婴产品,从各种品牌的纸尿裤到奶粉再到婴儿爬服,甚至也关注了很多育儿博主。
一起住了四年的舍友说要给他们的孩子当干妈时,她也欣然答应。
还想过很多名字,如果是男孩,会叫什么,如果是女孩,又会叫什么……
但可惜,三年两人之间都没有什么接触。
婚后三年,梁叙回家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大多时候是睡在次卧。
他们结婚三年,却连手都没牵过,更别说散步、看电影这样的事情了,至于孩子,更是不可能。
但如今,无论是从她的身体状况来看,还是梁叙的意愿,这都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梁叙仿佛睡得很浅,她才动了一下,眼前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梁叙的声音还有些哑,但仍淡声同她解释:“现在已经到了从法兰克福飞雷克雅未克的航班上了。”
看见她还有疑问,梁叙又耐着性子继续同她说:“中转的时候只有一个小时,我隔着被子抱你的。”
听见他这么急于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江兰时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习以为常,只应了声:“哦。”
而后拥着被子坐起来,按铃叫了飞机餐。
空姐推着餐车进来后贴心地为两人摆好了精致且富有航班特色的飞机餐,又微笑着用标准的英语提醒:“先生、女士,我们大约还有二十分钟落地,现在是冰岛时间早上八点三十分,此时推开舷窗隔板,你们可以以俯瞰的角度观赏日出时的冰岛,祝你们用餐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