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128)
她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他。
池黎在第一声门铃响起的时候就从猫眼里看到他了。
震惊、动摇,百味杂陈。
心脏像是狠狠被抓了一把,透不过气。
池黎从那个小洞中不断窥视他,看他站在门前的焦急神色。
她从没见过如此潦草的符霄。
头发长的快要遮过眼睛,倦怠的神色,眼底的乌青,就连他下巴上冒出的青青胡茬都在不断提醒着池黎他的状态非常不好。
池黎抬手捂住了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但眼底却不自觉地冒出了一层水雾,不到半秒就撑满了眼眶。
她狼狈不堪地给自己擦眼,又继续透过猫眼去看门外的他。
室内漆黑,一遍又一遍的门铃声在反复提醒她开门,可是她没有。
她得对自己狠心一点,对他也是。
两人隔着那扇门板一个比一个心碎,门里的池黎像个胆小鬼一样在无声地掉眼泪,而外边的符霄每按一下门铃眼睛就要红一圈,最后还是对门的曲雅凌实在受不了门铃一直响,才出来结束了这场对峙。
那会儿的曲雅凌根本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她只觉得池黎家的门铃吵的她没法好好看电视,结果一开门出来,看见走廊里站了个男人。
顿时她的眉毛就松下来了点,因为第六感告诉她这可能是个大八卦。
符霄听见动静,也在这时候转身,然后和曲雅凌看了个对脸。
说实话是有点尴尬的,而符霄的尴尬要比曲雅凌多,因为后者在符霄转过身的一瞬间就觉得这人眼熟了,这是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然后就开始在记忆里翻腾,企图找到和他一样的那张脸。
几分钟后,曲雅凌就意识到这人是符霄了。
当初还在明大的时候,她们宿舍里有个女孩追他追的跟什么似的,她和那女孩虽然算不上关系好,但对符霄那张脸记得还是挺深的。
不仅如此,曲雅凌这人还是个人精,她用几分钟的时间就大致捋清楚了符霄跟屋里那位的关系,震惊的同时,脑子里又不合时宜地蹦出来之前一起喝酒的时候,对池黎说的那些劝分不劝合的话。
曲雅凌有点无语了。
她扶着门框懊恼几秒,又朝着潦草的符霄淡淡瞟过来一眼,然后将功补过似的隔着门板朝池黎那屋里喊了几句话。
“池黎!”
“赶紧把这人弄进去,别让他按门铃了!”
“吵的老娘我睡不着觉!”
她知道池黎当然听得见,所以也故意带了几分语气。
曲雅凌喊完这几句,就立刻关门回去了,她太想逃离这片本就不属于她的战场。
那边门一关,走廊里又再次只剩下符霄一个人了。
一只潦草的心碎小狗。
池黎看见他那破碎的表情,心也不自觉地跟着疼起来,最终还是用手擦干了眼泪,给他开门。
她没让符霄进去坐,而是从门口的衣架上拽了件大衣套在自己身上,撂下句:“下楼说吧。”
动作连贯,而从始至终她都没敢去看他的眼睛。
池黎转身就往楼梯间走,动作快的像风,快的符霄没看清她的脸。
他只能默默地跟着她下楼,盯着她若即若离的背影,眼眶里似乎有泪存着,和情绪交杂在一起让他说不出话。
他们一前一后地穿过楼道,最终在楼下花丛旁站定。
一如既往的坏天气,四月多的冷风仍然有些刮脸。
符霄小小心翼翼地站到她的身边,然后看见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他觉得池黎好像比之前瘦了些,又似乎有哪些地方变了。
他想要去拉她的手臂,却被池黎避开。
符霄看着自己伸出去抓空的手,尴尬地笑了下。
他没想到。
四月多的冷风还是有点刮脸,符霄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天,脑袋里翻腾许久的话被问出口。
“分手是什么意思?”
一句好像明知故问的话,在这时候似乎成了最好的开场白。
池黎还是盯着自己的鞋尖,她没敢去看他,情绪脆弱的人一点也不适合对视,刚才那场无声的哭泣已经让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回答说:“字面意思。”
符霄似乎轻轻嗯了声,又说:“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池黎沉默了几秒。
早已组织好的问答逐渐在脑子里成型,她将那段伤人的话不带感情地托出。
“符霄。”她还是先叫了他名字,“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特别累,我累得不行,我都要喘不过气。咱们离得太远了,我整天见不到你,
我每天都在想你在做什么,想你见了什么人。我一直都在不停的内耗,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生病了。两次。都是我一个人硬生生扛过来的。那时候我特别想见你,可是我见不到,我想给你打电话,但又怕你担心,我不敢打。后来等我好了,给你打电话你又很忙,每次说不了两句就得挂。我问你发生什么了,你又从来不说,我不知道你怎么了。”
池黎不断地输出着,因为情绪起伏多少有些语无伦次,说到后半截调子上已经带了点哽咽,她真的好难过。
符霄静静地听她抱怨着,听她说那些无法改变的事实,心脏像是被大手抓紧又浸进了水里,有些难以呼吸,最终只能勉强挤出来一句:“对不起。”
他确实出了一些问题,一些连他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连轴转了好几个月,他也像是一台快要报废的机器。可是他没有办法,他确实没有想过要给池黎说,因为那些徒增她烦恼的大难题说了也是白说,她是那样细致的一个人,照顾自己都不够,又哪来的精力来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