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悠悠回望一眼:“我被你爸掌控了一辈子,江嘉劲,我不会让你再掌控、戏耍我的人生!”
紧接着一跃而下。
众人下意识飞奔而去,试图抓住她。
可还是晚了一步。
离阳台最近的保镖,扶栏往下看了一眼,又回望江嘉劲,摇了摇头。
江嘉慧见状,什么也顾不得了,当即飞奔至楼下。
江嘉劲立在那,周身不容冒犯的气度,他步伐极稳地走到阳台,只见江夫人趴在草坪上,正一抽一抽地抖动。
他目光沉了沉,肃然道:“送医院。”
这是二楼,有没有性命之忧还未可知。
江嘉丽没有她那个傻大姐那般急切,只是走到江嘉劲面前,冷冷地说道:“江嘉劲,我手上仍然持有扶摇的股份,我们之间的斗争还没有结束,谁输谁赢,走着瞧。”
她转身离去,江嘉劲目光收紧,盯着她的背影,轻笑道:“好,那就试一试吧。”
“……”
一通闹腾,卧室里终于恢复安静。
江嘉劲清走了所有的人,唯独自己留在这里,出院之前医生说,江荣先也就今明两天好活。
他替江荣先掖好了被子,起身的那瞬间,江荣先忽然问:“你以后会怎么对她们?”
他的目光一顿,看向江荣先久久不曾移开视线:“你希望我怎么办?”
江荣先只一味看着他,没有再张口,年迈濒死的父亲,看向自己风华正茂的儿子,这一刻真是浮生若梦。
江嘉劲直起身子,笑了一笑,终于还是回答江荣先的疑问:“她们是不可能老老实实退出扶摇的,斗争在所难免,到时候您地下有知,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江荣先不知道是满不满意这个答案,过了半晌才笑:“你继母的控诉,有没有让你心生怜悯?”
“你觉得呢。”江嘉劲笑了。
他眼角眉梢中流露出江荣先很少见过的轻松与气定神闲,他闲闲地笑,是那么冷漠高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害她痛苦的人是她的父亲,是她的丈夫,而不是我。可我的苦难,却在她进门那一刻开始,是由她创造的,我怎么会对她心生怜悯?”
江夫人或许求生不易,遭受过许多的为难和逼迫才一步步走到现在,但她进门之后对他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哪一个单拎出来,都让人不忍卒听。
江嘉劲的骄傲没有那么贱,怜悯也没有那么多,他
或许感到唏嘘,却实在无法原谅。
他从三岁丧母,那一刻,他亦失去父亲。
他一直都是把自己当作孤儿长大的,能够走到现在,依靠的只有一个字——恨。
深入骨髓的恨意,如刻刀般每一个日日夜夜凌迟着他的心,这种恨意已经随着年岁,融入骨血成为他的一部分,他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再摒弃。
而这份恨,对江夫人的只占小部分,江嘉慧和江嘉丽更是不值一提。
归根结底,他还是更恨眼前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男人。
他面目萧索,沉沉望着病榻之上的父亲,在这一刻,这等待已久的时刻,曾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现在终于可以实现。
他望着江荣先,定定地笑道:“说到底,我还是最怜悯你了。”
江荣先目光一僵,似乎察觉到某种气息。
江嘉劲笑得十分淡定:“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倒像是害怕我一样,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和雷舒然的婚约不作数了。”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秘书已经准备好稿件,现在是11点17分,用不了多久,12点一到,全国的媒体都会公布这件事情。”
江荣先太精明,饶是只剩最后一口气,脑袋依旧没有犯糊涂,所以他瞬间就判断出江嘉劲意欲何为,不由得脸色大变:“你……”
江嘉劲体贴地摁了摁江荣先激动的肩膀:“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讲。”
“你还不知道吧,雷叔经济犯罪的证据被我找到了,我会把他送进监狱,雷舒然和我只是做戏,她从小就和雷叔不亲,你知道,大户人家背地里总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答应雷舒然,扶持她接管雷叔的位置。”江嘉劲语速不急不慢,真像讲故事一般。
说到这里,他甚至还着重表扬了一下雷舒然:“不得不承认,雷舒然这个人你挑选得不错,是个有胆识有决心的姑娘,可惜……人家的梦想可不是‘江太太’,而是‘雷总’。”
江荣先瞪大了眼睛,用力地捶床,却说不出完整的话,只发出咻咻地艰难的呼吸声。
江嘉劲像是没有看到江荣先的反应,自顾自又道:“还有,我与林翘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我们从来没有分开,从来没有不相爱,从来没有伤害过彼此。”
他露出了幸福地微笑,似在讲述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语气缓缓:“我们还会结婚,她或许会为我生一个女儿,或许为了事业,这辈子都不会生育,但无论怎样都好,我们会长长久久地陪伴在彼此身边,会相爱到生命的最后一秒,我们会过着你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幸福生活,在你每年的忌日,去你的坟前,让你见证我们的忠贞不渝。”
不知道江嘉劲说到哪句话时,江荣先不再激动。
他呆呆地看向天花板,面色如水,任凭江嘉劲讲了这么多的话,他只回了一句:“所以,为什么?”
江嘉劲似乎听到什么难以置信地提问:“还能是为什么?你自己心里琢磨琢磨,能是为什么?!”
江荣先偏了偏头,看向江嘉劲,只这一眼,万般复杂,足以代表他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