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是一座岛(51)
“对!”
“成交!”唐清沅伸出手。
肖恩迟疑一下,把手伸到唐清沅手边,虚握一下。
唐清沅以为会像以前的那几次接触一样,什么也感觉不到。
可是不!
她清晰地感觉到,手被一股力量轻轻捏了一下。
尽管那力度,不仔细留意就会忽略掉。
她吃惊地看向肖恩。
肖恩冲她得意地点点头,“只要是我主动,你其实也可以稍微感觉一下我。”
唐清沅惊喜地说:“你又进步了!”
“别岔开话题。”肖恩笑着宣布,“游戏开始。”
“好吧!”
“你叫什么名字?”
“爷爷的裤子。”唐清沅得意地瞟了肖恩一眼。
她就知道他会问这种问题,她才不会上当。
“你最爱吃什么?”
“爷爷的裤子。”
“你每天睡觉都穿什么?”
“爷爷的裤子。”
“你初吻的对象是谁?”
“爷爷的裤子。”唐清沅不淡定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肖恩忍住笑,“原来你的初吻这么特别啊——唐,我真是小看了你。”
唐清沅气得对着肖恩连连挥拳,这人还真是睚眦必报。
“别动武啊。是你自己承认的,又没人逼你。”肖恩压低声音笑起来。
“接着来——你喜欢我吗?如果你喜欢我,你就回答爷爷的裤子好吗?”他忽然止住笑。绿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唐清沅的黑眼睛。不知为什么,唐清沅觉得这一刻,他是认真的。他的眼睛里,有不可抹杀的期待。
唐清沅在那绿色的炫光里,差点就迷失了自己。
她几乎下意识就要脱口否认——可是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个游戏。
于是,她听见自己慢条斯理地回答:“爷爷的裤子!”
当她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她分明看见他眼睛里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亮光。
然后,便是他的大笑,“唐,你果然喜欢我。原来是真的。”
“嗨,这是个游戏!无论如何我赢了,我没上你的当。”唐清沅跳起来,“你太可恶了。”
“好吧——我承认——我很可恶。”肖恩说,然后他继续笑,“反正你亲口说了你喜欢我,我会记住的。”
“我说的是爷爷的裤子,可不是喜欢你。”
“爷爷的裤子,等同于喜欢我。”肖恩继续逗她。
唐清沅要深深吸一口气,才能调整出一个高高在上的笑容,“好吧,我就像喜欢爷爷的裤子一样喜欢你!”
肖恩一下就愣住了。
唐清沅得意地背过身,无声地张大嘴,狂笑。
当第一声鸟鸣划破黎明,台风终于悄悄过去了。
苦熬了一个通宵的唐清沅,揉揉酸涨的眼睛,站起身,晃了晃,走向门口。吸饱了水的木门特别沉,推开它,就像推开一段陈旧沉重的过去。
门敞开的刹那,新鲜到近乎辛辣的空气,急速狂涌至浸淫了一整夜霉腥味的肺腑间,几乎令它们疼痛。
一道金光从无云的东边天际,匆匆忙忙地赶来,投下惊鸿一瞥。那刚刚自海里升起的圆大的太阳,被洗得干干净净,红润润、油酥酥的,带着一股咸蛋黄的亲昵。难得的,终年长风浩荡的失望岛安静下来。
风仍然有,却是温温软软,带着股肖恩平日里说话的腔调。
唐清沅觉得浑身一松。
被轰炸了好几个月的耳朵,一下就清爽了。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迫不及待地,她扑向室外。扑进阳光、清风里,扑进崭新的一天。
“肖恩,我要放一天假。今天不工作!”她几乎是用喊的。
没有什么比吹着温柔的海风,沐浴着轻盈的阳光,美美睡上一大觉更舒服了。她在风里尽情地拉伸着蜷缩了一夜的身体。瘦长的双臂向外舒展到极致,竟有了几分信天翁御风飞翔时的神韵。
“想要休假,现在就得把发电机修好!”被她的好心情所感染,肖恩在后面说。
唐清沅回眸对着他粲然一笑,那笑容被早上最新鲜的日光一照,鲜妍得像夏天最美的小苍兰。
唐清沅自室内取来工具箱,斜背在身上,走到发电机的机箱前。
她用螺丝刀拧开固定好的螺钉,打开机箱仔细检查起来。
“电瓶是好的。”她端详了半天,有些无奈地对肖恩说,“也没看到别的什么问题。”
“那叶片和发电机呢?”肖恩一边提醒,一边抬头望上去。
“叶片?”唐清沅顺着主杆向上望去,那扇叶与发电机相连的地方,似乎缠了一团黑褐色的东西。
发电机的风扇组在主杆的顶端,有五六层楼高,需要攀上去才能检修。她咬咬牙,脱掉鞋子,双手拽紧主杆,踩着主杆上的小勾架,一格一格地攀上去。
“肖恩——这活儿有恐高症的人……可还真干不了。”她说。
声音传下来,被风吹成一节一节的零散片段。
“你没系保险绳,别说话,专心一点。”看她颤颤巍巍地向上攀爬,离地面越来越高,他手心里都捏出一把湿润的汗。
他再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放心吧——”攀高这件事情,她一向熟门熟路。
原来——
一整株灌木被风连根拔起,卷到了半空中,撞上发电机的风扇。张牙舞爪的树枝死死缠住了风轮,将风轮叶片卡住了。
“肖恩——”唐清沅向下望了一眼。
她从来没有这么居高临下地观察过他,不管多高傲的男人,当你以一种绝对悬殊的高度优势审视他的时候,他也会忽然间没了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