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玺即使背着她爬楼梯脚步也很稳,他手臂的肌肉隐隐鼓起,肌肉轮廓印在她腿弯,似乎连带着呼吸一起传了过来,苏愉只觉得有点烫。
她手只能搭在他肩膀,从他T恤的领口里,苏愉一低头,隐约看到他后背有伤。
即使同床共枕过很多次,苏愉却从来没有一次清晰见过他后背的样子,只在某些时候看到不同的一角,总是横亘着不同的伤疤,深浅不一,旧上添新。
她低头时眼帘收入伤疤的一角,苏愉愣住,她下意识伸手碰了下。
不明显的触感,但并不是平整的皮肤,像平地上盘曲的山脉,苏愉心尖隐隐被烫了下,她开口问:“你受伤了?”
“没有。”贺玺闷着声音否认,他不动声色侧了侧脖子,挡住苏愉的视线。
顿了顿,怕苏愉多想,他又说:“旧伤。”
旧伤。
怎么会有人有那么多旧伤。
苏愉眨了眨眼睛,她努力回想,但那么多次,她竟然没有一次真正看到过他后背的全貌。
这事她竟然才发现。
她手心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轻轻按下去,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疤痕的触感变得那么清晰,苏愉又问:“为什么会有旧伤?”
贺玺脚步一顿。
他沉声回:“以前训练留下的。”
贺玺的过去苏愉几乎是一无所知,贺玺从来不提及,苏愉也不会主动问,边界感这个东西她一向把控得很好,每个人都是自己独立的个体,没有任何人
应该以任何名义侵入到别人的生活,探究别人的过去。
“算了,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苏愉推了推他。
她明明看到还有刚愈合的伤痕,苏愉有点不好意思,她有种给他雪上加霜的愧疚感。
贺玺没动。
他手臂像一块坚硬的铁托着她,继续往前走:“苏愉,我没事。”
“就你这点重量,不至于压死我。”贺玺根本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
苏愉拱了拱鼻子,半天也只反驳的说了一句:“我很重的。”
这句话很没有说服力。
贺玺像没听到。
他只是沉默地往前走,直到走过这一段长长的台阶,前面就是山顶的亭台,已经是目的地,贺玺才把苏愉放下来在亭台的石凳上。
他弯着腰,正要起身,看到苏愉裤脚沾上的泥泞,他手指给她擦了擦泥渍,又把她裤腿往下拉了拉。
可以了。
接着才站起来。
苏愉的视线跟着他的手指在走,她有些错愕的看他擦干净泥渍又给她整理裤脚,明明是一向冷漠的男人,此时手里的动作细心又轻柔——
这一刻苏愉忽然觉得她心上像被一只宽厚的手按住,压下了几个又浅又暖的小坑。
第9章 “哪次打雷不是我抱着你?……
山顶的亭台下是湖泊,夕阳的光像打破蛋壳落在瓷碗里的蛋黄,暖洋洋的,苏愉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朝着阳光的方向张开手臂。
人还能用生命力去感受自然的景色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苏愉很享受这种幸运。
她拿着手机拍照,又忍不住抱怨,镜头里的景色远远不如肉眼看到的惊艳,果然眼睛才是最好的镜头。
苏愉随便拍了两张,把手机收起来。
“我们等下就下山吗?”苏愉回头问,语气里明显是舍不得。
她爬上来也不容易呢,虽然其中有一大段都不是她自己爬的。
但也没差。
“不是还想看日出?”她随便说的一句话贺玺都记得,就像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本来因为行程改变看不到日出了,苏愉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看到了日落也一样,都差不多的。
苏愉:“你还是订了之前那家酒店?”
贺玺点头:“两间房。”
他特地强调。
昨天晚上苏愉其实睡得还挺好。
她有时候会认床,一个人在不熟悉的空间里会害怕,昨天晚上半夜突然醒来,迷糊间看到贺玺躺在沙发上,窗户外一点微弱的光落在他身上,苏愉心下莫名松口气,有种心落在实处的安心感,于是又睡过去。
一直到早上闹铃响。
整晚都睡得很沉,几乎一夜无梦。
起床时神清气爽,心里还自信满满的想她今天肯定可以一举爬到山顶,精力旺盛得还能再爬两个山峰。
现在……
不说了,都不说了。
这么好看的景色,只有苏愉一个人在拍照,她想起贺玺手机里的照片,觉得他也并不是一个不爱拍照的人。
于是她问他:“你不拍点照片吗?”
旅行的意义,不仅在于用眼睛看风景,留下照片,以后再翻看时就会连想起这时候的心境。
贺玺回答说:“我不太喜欢拍照。”
苏愉的眼神变得怀疑。
“那你手机里不是都拍了那么多?”这话苏愉没经过大脑思考直接就说出来了。
“拍你吗?”贺玺问。
他语气镇定,却听得苏愉心一跳一跳的。
简单几个字夹杂了些另外说不明的情绪。
苏愉略显尴尬的弯唇笑了下,她捏着手机,别开目光,指了指前面:“拍风景啊。”
贺玺没再接话。
但过了会儿,他拿出手机来,点开相机,开始拍山下的风景。
贺玺拍照的方式和他人一样,很冷硬无趣,他没有找角度也没有调试任何光线,盯着屏幕里的画面,简单拍了两张。
手机往旁边一转,镜头里出现苏愉的脸。
她察觉到,抬头礼貌的冲他笑了下。
贺玺动作顿住。
夕阳的光透过她的笑容,平静地照在他心上,烫得最柔软的部分酸涩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