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连起来了。
全部能连起来了。
贺玺带她回来的时候就受伤了,但他一声没吭,还在照顾她,甚至到现在她才发现他有受伤。
想到这里,一阵难言的疼意从心底涌上来,苏愉眼睛一下子红了。
贺玺脚上的伤有点严重,他那天回来后顾不上,只简单包扎了下,伤口看起来有点可怕,但他心里有数,这样的伤他之前处理了无数次,包扎手法同样无比熟悉。
但安全起见,下午他还是去了一趟医院。
伤口其实不是很大,医生给他缝了几针,不然容易感染还不好愈合,并且嘱咐他千万不要沾水,按时换药,另外又说了他,不该到现在才来医院。
贺玺本来都不会去医院,他只是怕他出了事,他们在外面,苏愉还要照顾他。
他不能麻烦苏愉。
“没事。”贺玺轻描淡写,他试图把苏愉手拿开,握住她手腕时发现她力气僵硬,贺玺动作顿住。
他视线闪了下,眼睛里的那片乌云压得黑沉沉,看到她的表情,他还是说:“你不要害怕。”
苏愉很少受伤,她见不得这些伤痕,他身上伤疤多,这两年里,他都避免让她看到。
苏愉看到的话,她会害怕。
贺玺只是不想看到苏愉害怕她。
就像现在。
“我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几天就好了。”贺玺顿了顿,又补充说:“不耽误我日常生活,也不需要你照顾我。”
“不用怕我麻烦。”
不要怕他麻烦。
这句话变成一瓶酸涩的柠檬水打翻在苏愉心上。
苏愉急了,他怎么会是麻烦呢?
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和贺玺说,他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不需要她照顾呢,她看起来是那么过分的人吗?还是之前的那些事已经让她在他心里造成了不好的印象。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苏愉眨了下眼,眼眶周围瞬间溢出了眼泪,很想和他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她这样子就显得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仰起下巴看着贺玺,欲言又止。
“医生怎么说的?”苏愉忍住这股翻涌上来的酸意,她认认真真地问他,“要打破伤风吗?有没有伤到骨头,多久换一次药?”
明明这件事是她错了,结果她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贺玺受了伤,她心里愧疚得要死。
“没伤到骨头,也不用打破伤风。”贺玺一个一个回答她的问题,“现在一天换一次,等伤口愈合就可以两天或者三天再换。”
贺玺又说:“这我自己能换。”
贺玺语气始终平淡,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愉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怀着愧疚问:“那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不应
该吃那些?”
苏愉想的是他伤口要愈合肯定要吃清淡的,有营养的,毕竟吃什么才补什么。
苏愉思维有点跳跃,贺玺已经把裤腿放下,回了句:“没关系。”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苏愉却一点也不觉得没关系。
她愧疚地低下头,已经没了声音,这时候她在想,她得想办法照顾贺玺,她得弥补。
“贺玺,你这样疼不疼?”苏愉问他,她吸了吸鼻子,“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她眼睛里像打翻了一筐星星,很认真又笃定地朝他点点头,保证说:“贺玺,我可以照顾你的。”
她可以照顾他。
她也没有嫌弃他。
苏愉雪白的鼻尖浸出了汗水,她在他胸膛前抬起头,下巴和脖颈绷成了一条直线,她心里跳得忐忑,手背在身后紧张地攥住衣服,再次轻声和他强调:“我可以照顾你的。”
贺玺低头看着面前的苏愉。
她眼尾有点红,眼睛里亮亮的,是浸在眼眶周围的泪水,像一汪清澈的河流,里面因为紧张在轻轻的抖,而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倒影。
贺玺眼眸在黑夜里黑沉得浓稠,他终于明白过来苏愉的意思,话语有点难以置信的从喉咙里挤出来:“你担心我?”
苏愉担心他。
这还是苏愉第一次会担心他。
就像贺玺不觉得这伤有什么,他是个没有痛觉的人,身体和他的心都硬得跟钢铁一样,他受伤了第一反应也不想让苏愉知道,更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他只想暂时瞒过苏愉。
就像之前很多次,他受伤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自己处理伤口,在次卧或者在店里,或者是苏愉不在家的时候,每次他都会尽量离她远一点。
苏愉大大咧咧,她发现不了什么,他离她远还是近她也不会在乎,到他伤好了她也不会发现他受过伤,毕竟他身上的伤疤太多,多一条少一条都没什么关系。
血流就流了,流再多只是血。
只要不让苏愉见到就好了。
苏愉见到血会更嫌弃他。
苏愉红着眼睛点头。
她当然担心他啊,她又不是冷血动物。
贺玺脚上的伤开始莫名的疼了起来,像雨天会犯的风湿病,不是明显的疼痛,只像针刺一样,扎在骨头上一阵一阵,也可能是他之前感受不到疼痛,现在感受到了。
贺玺眉眼像舒缓了些,他没说话,只是那股乌云已经在他眼底散开,柔软得像毛绒玩具的物体挨在他冷硬的心上,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
“回去睡吧。”贺玺再次安抚似的和苏愉说,“别看就好了。”
他对自己身体的伤也如此冷漠,得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苏愉低头大口呼吸,胸口发闷。
。
苏愉是个说话算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