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愉用这样带着水雾的眼睛看他,贺玺一向冷沉的心脏也有点受不了。
仅仅是她的依赖都让他受不住。
贺玺喉咙发酸:“好。”
苏愉的紧张全都散开了。
她笑起来像盛开的小雏菊,安心地躺了下来,侧着身,靠着贺玺的手臂,脸颊像云朵,贴在他臂边,传来软软的,温热的触感。
贺玺低头看着靠在他身边的她。
苏愉开始主动要靠近他,他也会怀疑这是做梦还是真的,她刚刚那依赖的眼神还停在他视线里,他冷淡的脸上于是笑了下。
贺玺关灯,准备睡觉。
他也入睡得很快。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睡得这么轻松,甚至心脏那一块都一直是热的,他的心平稳妥当地被放进了某个容器里,很安静,于是他少有的感受到困意。
前天晚上贺玺接到心理医生的电话,他说让他找个时间来复诊,因为上次见到他,他的状态很不好,再没有改善的话,就需要干预治疗了。
贺玺特意去阳台接的电话,他安静地听医生说,他很严肃地和贺玺说,睡眠是人心底的映射,他睡不好已经代表了绝大部分的问题。
贺玺说他知道,等他回去后,他会去复诊的。
他的病像一个定时炸/弹,可能一直这样,也可能更差。
在苏愉身边的话,他就得去治。
后半夜,苏愉突然喊肚子痛。
她白天吃了冰棍,虽然只有半根,但零下十几度里的冰棍凉得异常,吃进肚子里一点都不带化,苏愉小腹开始隐隐作痛。
她弓着腰蜷缩起来,整个脑袋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顶,人还是半睡半醒,只觉得肚子很痛,一阵一阵的坠胀感,让她眉头都紧紧蹙了起来。
贺玺紧接着就醒了。
“肚子痛?”他很快发现苏愉不对劲,贺玺支起上身,摸了下苏愉额头,发现她额边已经浸出一层薄汗。
贺玺问时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肚子疼,好久都没这么疼过了。
苏愉这种时候最不愿意动弹,有时候睡着疼醒了,疼着疼着太困又睡过去,她有经验,基本上半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疼过这一阵就没事了。
贺玺眉头拧起,把手掌放在她小腹:“这里吗?”
苏愉脑袋在被子里动了动。
贺玺揉得很轻,力道小心翼翼,他胜在手热,跟个热水袋一样,他手心的温度传过来,肚子这一块都暖烘烘的。
苏愉有点清醒了,她忍不住又往贺玺这边靠,她用下巴顶了顶他胸膛,喊他的名字:“贺玺。”
“嗯,我在。”他很低的应了一声,胸膛在震动。
“现在几点了?”
“五点。”
贺玺说:“你还可以再睡会儿。”
昨天看天气预报,说今天开始会下雪,天气预报的时间也报得很准确,大概在上午九十点的样子。
苏愉今天就等着下雪了。
苏愉“哦”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贺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给她揉着小腹,甚至连力道都没有改变,他沉着气息,面色是冷淡的,但手上动作越来越温柔。
苏愉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贺玺的手还放在她肚子上,即使知道她已经不痛了,还是在为她缓慢地传递着热源。
“我不痛了。”苏愉轻轻地开口告诉他。
贺玺听到了,也没有把手拿开。
房间里暖气很足,可他身边的温度比暖气还足,苏愉嘴角弯起,伸手去抱住他的腰。
她开始觉得贺玺是天底下最靠谱的人。
哪怕他不喜欢多说话,可他光是待在那里就已经让人觉得安心,他的沉默也成了他靠谱的来源。
贺玺腰身似乎僵了下。
苏愉小心思在作祟,她故意把手往他衣服下面伸,手臂贴着皮肤圈到他腰上,贺玺这下就更僵了。
手指似乎碰到什么,苏愉愣了下,她掌心试探着往前,手在这时被贺玺按住。
他沉着墨黑的眼睛盯着她,半警告:“不要乱动。”
苏愉眉头皱起,她手心伤疤的触感还在……这是她第一次摸到。
之前贺玺都会有意避开她的触碰,或者会尽量不让她看到,以至于这么久,苏愉从来没有一次真正的接触到他身上这些伤。
苏愉追问:“我不可以看?”
贺玺冷冷点头:“不可以。”
苏愉看向贺玺,在他这样冷漠的眼睛里,她察觉到他不是真的在制止她,这种制止更像是一种回避。
他在回避她的触碰。
这种认知转化成一股酸涩的疼,她想她到现在也没有得到贺玺的信任,他隐藏的一面也不愿意和她分享……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还没有深到这一步,还不足以分享彼此的秘密。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别人从零开始,他们从负开始。
猛地,苏愉心里一根弦跳了一下。
第26章 委屈你了。
苏愉从小是在外婆身边长大的。
外婆家在一个小镇上,有走不完的小巷和长满青苔的石板路,苏愉六岁以前都和外婆一起生活,后来她读小学了,必须回市里,就只有寒暑假能回来小镇。
苏愉是外婆的掌上小明珠。
她长得和妈妈有五六分像,一样漂亮,从小就乖巧听话,讨人喜欢。
六岁那年,隔壁有个租户,是一对父子,早出晚归,苏愉很少见到他们,只有在她晚睡的时候,趴在窗户上,才看到他们回家。
小镇的夏天多雷雨天气,苏愉怕打雷,每次打雷的时候都要躲在外婆怀里,外婆会捂着她的耳朵,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