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怕出名猪怕壮,苏愉名号一打响,手上的项目也接踵而至。
只要给钱多,苏愉就接。
她脑子拎得清,给钱她就干活,给的钱越多活干得越好。
七月中旬的半夜,苏愉突然接到金金的电话,说她撞鬼了,让苏愉过来陪她。
苏愉马上从床上爬起,贺玺给她拿外套拿袜子,自己也套了外套,拿上车钥匙:“我送你去。”
七月半,中元节。
又叫鬼节。
苏愉胆子挺小,虽然她不信鬼神,但大半夜这时候也渗得慌,幸好有贺玺在。
他阳气重得能吓跑鬼。
一见到金金,她就朝她扑过来。
苏愉拍拍她的背,见她脸色不好,担心地问她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
金金委屈地说,她被人威胁了。
苏愉回头朝马路对面的贺玺看了一眼,他正坐车里等她,车窗半开,远远看到他的侧脸,苏愉于是安心下来。
她紧张地问金金怎么回事。
金金深吸一口气,脸色又红又白。
她今天上晚班,下班已经十一点,好巧不巧电梯坏了,她只能走楼梯。
刚走两层就被人堵住。
当时她正全神贯注盯着前面,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一跳。
“是鬼啊?”苏愉问。
“鬼什么鬼。”金金无奈回答,“是比鬼还可怕的人。”
苏愉猜到了。
她下班碰见的还能是谁,肯定是罗序衡。
这段时间金金经常和她吐槽,说罗序衡脑袋被驴踢了,变着法的和她搞偶遇,要么不下班拉着她一起吃饭,唯一不变的是他还是总喜欢臭着一张脸。
金金要不是还要当牛马上这个班,她早就破口大骂了。
刚刚在楼梯里被拦住,罗序衡直接问她是不是还要继续装死,看不出来在追她是不是。
金金直接骂他有病。
裴金金第一次骂人,罗序衡都懵了。
那他怎么威胁你了?
苏愉握住金金的手问。
其实也不算威胁,金金承认,她刚刚一时激动,有夸大成分。
他非要陪她一起走楼梯,全程没说话,从楼梯出来时,跟她说了句“对不起”。
罗序衡这样脾气臭又自我的人,从来不会跟人说“对不起”。
他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任何人,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冷沉,甚至让金金看到了他眼里的后悔和愧疚。
人就是这样的情绪生物,当一个眼高于顶的人稍微低下他的头,他的错误就显得那么容易被原谅。
但金金这次有骨气的没有。
她人怂是怂了点,外表看起来好说话,其实心里记仇又小气,有些人是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可态度说明一切,金金直接反问:“你愿意被会咬人的狗追是不是?”
被说是狗,他竟然笑了出来。
金金走的时候罗序衡只说了一句——
“你骂你的,我喜欢我的。”
“他真喜欢你啊?”苏愉轻声问,“那你怎么想的?”
苏愉不了解别人,还会不了解裴金金,老早聊天的时候就听她吐槽他,如果不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今天就不会喊她过来了。
“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金金低下头,小声说:“我生活两点一线,除了上班就是睡觉,也没谈过恋爱,他国外留学回来,工作有前途,还开了自己的酒吧,身边有很多不一样的人。”
如果不是他们的母亲,根本
都不会有除了工作之外其它的联系。
金金不会想改变自己的想法,也不想融入她不习惯的生活。
所以不可能,一切都不可能。
回家路上,苏愉趴在车窗边,夜晚的风从她脸颊吹过,发尾“簌簌”地打在脸上,她静静地没说话,从后视镜里看正在开车的贺玺的脸。
她在想金金说的,两个世界的人很难融入到一起,没有人会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走出自己的生活舒适圈,改变原有的生活轨迹。
那需要付出莫大的勇气。
胆小的人不能拥有这种勇气。
她和贺玺之间,贺玺是那个打破自己,一直努力走向她的人。
即使他在心理上很难和人亲近,还是努力来到了她面前,选择了和她结婚,和她一起生活,尽力去改变自己。
无数个这样的晚上,贺玺在她身边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过去的那些年月她已经无可而知。
就像她和金金说的,贺玺太好了,好到令人愧疚,但她甚至不能深想,深想就会发现,贺玺的好像一张大网扑在了她身上,把她完全笼罩,密不透风。
他的爱跨越了很多年,一直都在。
“想什么呢?”贺玺视线扫过一眼,察觉到她今晚压得很低的情绪,他猜想跟她刚刚和闺蜜的聊天有关。
“在想你。”苏愉的回答让贺玺猝不及防。
他习惯冷漠的眉眼染上了点笑意,在贺玺这里,苏愉任何时候说的一点好听的话,都容易让他心情变得很好。
贺玺沉声:“我就在这,想我干嘛?”
苏愉歪头看过来,盯着他的侧脸,他正在全神贯注的开车,风吹过他高大的身躯,带来他身上沉稳的,让人安心的气息,混着他身上独有的荷尔蒙,让苏愉想到,她的男人,芸芸众生里普通的一个,即使伤痕累累,也给她撑起了一个顶天立地的世界。
苏愉笑起来,故意反问:“你说呢?”
贺玺正在开车,不能分神,他压着脸色,没说话。
苏愉又转回头去。
后视镜里贺玺的腰依旧挺得直,苏愉胸腔被某种情绪填满,她时常会觉得这一块在因为贺玺轻轻战栗,又或者被酸涩的甜意填满,她笑意噙在嘴角,眼睛跟天上的那一轮月牙一起弯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