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野男人可以捡(3)
少年抱着双臂,笑意盈盈地走向傅彦,“我活了十多年头一回被人尊称前辈,听起来可真不错……你再叫一声我听听!”
傅彦皱眉,虽说这少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该这么想,但是他此刻的笑容怎么看起来有点欠揍?
少年不再逗他,敛了敛笑容:“在下贺听澜,是无名寨的大当家,”说着伸手往山顶一指,“喏,爬到顶就是。”
他打量着傅彦,疑惑道:“阁下是何人?何以来此地?又为何遭人追杀?”
这少年竟是山匪头头,傅彦暗道,不太像啊。
看来自己以前还是刻板印象了,总觉得这些山匪、土匪都是凶神恶煞的老大粗。
傅彦留了个心眼,用自己母族的姓和早已取好的表字拼了个假姓名,“在下郁文嘉,游历在外,不幸遇上了仇家,幸得郎君出手相救,这才得以保命。”
贺听澜敏锐地捕捉到了傅彦言语中一瞬间的犹豫,皱了皱眉。
一般在荒郊野岭遇上身手好的人大多都会以“侠”或者“阁下”相称,这是江湖人的习惯。
然而这位“郁文嘉”张口就称他“郎君”,显然是习惯了王亲贵戚、高官富商之间的称呼。
贺听澜暗道此人来头不简单,表面上却大咧咧地冲他一摆手,“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嘛。”
然后他晃悠到了傅彦身侧,盯着傅彦背上插着的那支箭直摇头感叹,“不过你这伤也太……”
还没等他评价完,傅彦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体力透支地晕了过去。
“诶诶诶——!”贺听澜一惊,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傅彦。
周围的山匪跟班:“老大,这……”
贺听澜:“……”
“算了,帮人帮到底喽。”贺听澜将傅彦背上的箭折断,只留一小截箭杆在外面。
然后他认命似的扛起傅彦,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来:“六子,阿戆,你俩搬猎物,其余人抬尸体,阿顺先一步回寨子,备好剪刀、针线、烈酒和金创药送我房间去,顺便打点热水。时辰不早了,大家麻利点儿,争取天黑前赶回去。”
一群山匪得了命令,飞快地忙起自己的活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沿着崎岖山路往山峰走。
“万民之福,普天同庆,我无名寨又添一员——!”
第2章
山路本就不好走,大家又要搬运十具尸体,外加一个半死不活的,回到寨子时天空中只剩余晖。
贺听澜难得轻柔小心地把肩上的人放到榻上,给傅彦从头到脚端详了一遍,啧啧感叹这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
傅彦此时可以用“人不人鬼不鬼”来形容:面如死灰,乱糟糟的头发里混着几根草,沾着大片血迹的衣衫破破烂烂。
街头要饭的都比他体面!
然而饶是如此,贺听澜却依旧能看出傅彦身上那身衣裳用料不凡,一般只有钟鸣鼎食之家才用得起。
哎,大少爷落魄了,他家里人这会估计着急死了吧?
不过也不一定,这些豪门望族里面说道可复杂了,什么几房之间拉帮结派啦,兄弟之间互相猜忌啦,父子之间相互制衡啦。
谁知道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贺听澜叹了口气,开始给傅彦处理伤口。
傅彦背上的伤已经不再流血,可是却比流血还可怕。
箭伤周围一圈已经肿起来,溃烂了一大片,流出脓血,看着实在恶心,贺听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如此看来,这一大片腐肉都得剜掉,也不知这少爷受不受得住……
贺听澜拿起一把小刀,在烈酒中浸了一会又在烛火上抹了抹,皱着眉划开箭伤周围的腐肉,让伤口的位置松动了些许。
接着他轻轻捏住箭杆,猛地一拔——
“嘶……啊!”傅彦闷哼一声,身体一抽搐,差点从榻上弹起来,贺听澜眼疾手快一巴掌按住他。
“别动!”
傅彦浑身僵住的肌肉很快又松懈下来,紧接着他的额头和脖子上都冒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愣是给疼醒了?
“你忍忍,这伤耽搁得太久,必须赶快处理,否则很可能感染。”贺听澜递给傅彦一块软木,“要是实在疼得厉害,就咬这个。”
傅彦的额间的薄汗打湿了碎发,显得更加狼狈。
他勉强点头,虚弱道:“没事……我尽量不动……”
幸好贺听澜从小跌打损伤没少受,处理伤口极有经验,倒也没让傅彦受太多的罪。
处理完了背上和腿上的的伤,他又一口气给傅彦从头到脚擦了一遍,换了身衣服。
“劳烦了……”傅彦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
“感谢的话不必多说,反正以后我肯定会让你报答回来的。”贺听澜一边解开傅彦的发髻一边说。
他检查了一下,确认傅彦头部没有伤口之后说:“你把脑袋转到这边来,我给你洗头。”
“要我躺过来吗?”傅彦为了不压到背上的伤口,现在是趴着的,但他不确定趴着能不能洗头。
“趴着就行,不过你得把脑袋耷拉下来,可能会头部充血,你忍一下。”贺听澜端过来一盆热水,又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木梳子。
贺听澜洗头的手法很娴熟,傅彦舒服得直眯眼睛。
“你头发真顺,”贺听澜夸赞道,“让我想起我娘,以前我就经常给她洗头,又黑又亮又直,名副其实的青丝如瀑……”
他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不是,我干嘛要把你跟我娘做对比啊?!”贺听澜嚎了一嗓子,然后弹了傅彦一个脑瓜嘣,“不过你的头发没有我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