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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168)+番外

作者: 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他让自己吃那么甜的果子。萧玠想,他还是没有叫自己穿鞋。

他在跑开前,还是小声道了一句:

“对不起。”

***

摺子全是进谏立后,萧恒全给打了回去。灯有些昏,他刚要抬手去拈,颅内突然嗡嗡作响,手开始不可控制地颤抖。

如果有行家在此,大概能判断出,这是一种积年陈毒发作的征兆。

因萧玠住到这边,镇桑葚的冰鉴便挪到甘露殿。他快步走到外殿,将双手在冰中浸了好一会,又扳开一枚带鈎,倒出米粒大的两枚黑丸,和着两大捧冰水吞了。

阿双听得响动赶来,“陛下可是要什么?”

“我怕冰化了坏了果子,”萧恒忙拢好袖子,“我泡一会冷水吧。别同少卿讲。”

阿双踌躇道:“可大王说……”

萧恒道:“头痛得厉害,下不为例。”

他搪塞过阿双便重回内殿,先听得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开始以为是幻听还没消退,后来抽噎声响起来。

是阿玠!

萧恒忙快步冲到床前,见萧玠缩成小小一团,就在他睡前自己比划的地方。

萧恒拍着他的背,轻声叫他:“阿玠,阿玠?”

锦被掀开一条缝,又立刻拽回去,塞在脑袋和褥间,有个很小很哑的声音哭着说:“对不起。”

萧恒心里一紧,将灯提下来,哄道:“阿玠,是我,我是阿爹,阿爹在这里。”

那团锦被还是一动不动,只是嘟囔着道歉。

萧恒把他连人带被抱起来,剥出额头,捂了一下,又和自己的抵了一会,并没有发热。他将儿子裹得严严实实,提高声音道:“阿双,帮他煎一点安神汤吧。”又低声问:“怕苦吗?”

萧玠小声说:“怕的。”

此时阿双赶进来,见萧恒抱着他,忙道:“殿下还小,怕是不能吃那些药。要么妾给殿下煮点酸枣仁汤。”

“晚上吃得不少,吃了怕要腹胀,”萧恒想了想,“切些天麻给他冲水喝吧。”

阿双应声要走,又听萧恒嘱咐:“他阿耶那只镂藕花的箱子里新存了甜膏子,要荷叶包的,红线扎的是梨膏,青线扎的是芙蓉枇杷膏,各挑一簪头给他调碗水吧。”

萧恒边说边捂住萧玠足底,说:“脚怎么这么凉?”给他塞严实被角又道:“阿爹给阿玠暖个汤婆,好不好?”

萧玠抱着他脖子,终于大哭起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呀,你们别不要我呀。”

萧恒晓得他做了噩梦,便拍着背哄他:“阿玠是我们的宝贝,我们怎么会不要你?我们不要性命也不能不要你啊。”

萧玠慢慢平静下来,嗫嚅道:“性命还是要的。”

萧恒蹭蹭他的脸。他胡茬修得不比秦灼精细,刮得萧玠痒,一会就不要抱了。萧恒笑骂道:“还嫌弃你老子——梦到什么了?”

“不能说,”萧玠重新钻回被子,“说了要应验的。”

萧恒从善如流道:“那就不说。”

他将灯笼摆在床头,还是那盏走马。又将摺子摞到榻边。萧恒记挂着天麻水,到底出去了片刻。萧玠便爬起来,拿起笔对奏摺做了点什么,听见门响又立刻缩回去,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83章 七十八 逆鳞

三月多烟雨,蒙蒙如牛毛。

秦灼没戴笠,因马骑得快,衣裳也没怎么湿。他径直回宫,刚跨进甘露,萧玠便嗖地躲到他身后,连声叫道:“阿耶救我,阿爹要打我!”

秦灼不待说话,果见萧恒手拿奏摺大步出来,一见了他,眉间稍舒几分,问道:“回来了——那边怎么样?”

“一会说。”秦灼穿的箭袖,没有大袖遮挡,萧玠便掀他袍子往腿边钻。他一把将太子拎出来,铁面无私道:“殿下,说说,怎么回事?”

萧恒反将摺子往袖中一笼,道:“没事,是我着急了。”

见他态度反常,秦灼倒不急着审问萧玠,将手往萧恒面前一摊。

萧恒看一眼萧玠,还是递了摺子过去。

秦灼打开一看,奏摺的朱笔批覆上,赫然画了只大乌龟。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出息啊,我和你阿爹延请大相教你书道,又请院中国手教你丹青,你全用来做这些?”秦灼将摺子一合,一只手将萧玠带到自己身前,“摺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萧玠前是狼后是虎,夹在他二人中间低着头,抿着嘴巴不出声。

秦灼沉声道:“说话。”

萧玠嗫嚅道:“大臣们写了国家大事给陛下看,陛下批过,发还给他们办。”

“都知道,都记得,”秦灼扬了扬摺子,“你叫你阿爹怎么发给他们?一国太子,游戏社稷。单单这一件,他们就能咬住你阿爹废了你。”

萧恒出言打断:“少卿,阿玠还小,他记住了。”

“记住什么?他是太子,多少双眼睛盯着,半分差错不得!”秦灼突然怒道,“现在就污损奏章,以后便是无视法纪。莫以恶小而为之,你怎么教孩子?”

秦灼脾气来得莫名其妙,萧恒只得顺着他说:“我考虑不周。阿玠,还不向阿耶道歉。”

萧玠的鞋尖挪了挪,声音细若蚊呐:“臣没错。”

秦灼皱眉道:“你说什么?”

“臣没错!”萧玠带着哭腔大声道,“他们要阿爹立皇后,臣不想阿爹立皇后!老师说,皇后是阿爹的妻子,那阿耶怎么办?阿耶虽然不说,但臣知道,阿耶在伤心。阿玠不要阿耶伤心。臣如果错了,就说明阿爹该娶妻子……”

他急得跺脚,“臣就是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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