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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374)+番外

作者: 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这就是岑知简被梁史记录的首次亮相。

元和十六年春,缁衣赤轩车,独驭入帝门。

梅道然此刻便清楚,岑知简绝非世人口传的逍遥物外。当年不得已而出,如今不得已而入,岑氏因为固守恩义被新君视作大患,从此断尽仕途、不复起用,岑氏子弟不是不怨愤。

敢行驰道就是敢同天子争鸣,他是要告诉全天下,华州岑氏虽已式微,仍有后来人。

鹤鸣九臯,声闻于天。应作如是观。

岑知简揽紧缰绳,对永王揖手,手上结的也是道家子午印。他朗声说:“有劳王爷等候。”

永王脸上带笑,“本王带岑郎去七宝楼瞧瞧。”

他没有说面圣的事,岑知简自己也不去问。车马辘辘而行,永王策马在前,突然叫一声:“梅旅帅。”

众目睽睽。

曹青檀站在队中看向梅道然,梅道然也没有料到,给师父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自己快步走上前。

阮道生瞧着他背影,突然想起元和十四年底,永王请京卫支持捉拿并州闹事的韩天理,是指名要的梅道然。

梅道然走到永王马前,低声叫一句:“王爷。”

永王徐徐控马,低声道:“再建七宝楼的干系重大,陛下的意思,是要人随时看着。”

梅道然像没听出言外之意,说:“宫中内官为陛下腹心,若能作为天使督工,所见能立即上达天听。”

“上达天听是容易,只是内外奔波太劳碌,内侍还是得先服侍好陛下。”永王目视前方,“本王的意思,是请旅帅代劳。”

梅道然道:“卑职才疏学浅,恐怕难担此任。”

“岑郎一动牵系岑氏,岑氏一动牵系九州。通报动向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需要一个本事高强的人保证岑郎安全。本王想了想,此人非你梅道然莫属。”

梅道然还要推拒,已被永王打断。

“梅旅帅。”永王一语双关,“别忘了你的身份。”

梅道然垂首片刻,抱拳应是。

***

岑知简入七宝楼的消息传回公主府时,长乐正抱着琵琶调弦,问虞山铭:“老三直接把梅道然要走了?”

虞山铭脸色不怎么好,从她身旁坐下,“今儿岑知简入京,永王先斩后奏,直接拿圣旨调的金吾卫,要人还是递的口信。”

琵琶弦轻响一声,长乐手指一抚,眉心微蹙。

这二人走得太近了。

永王与长乐不和,虞氏与卞氏不睦,永王却对梅道然频加青眼,太不正常。

“确定身边没有萧叔玉的奸细么?”虞山铭看她按在弦上的手指,十指蔻丹如血。

长乐看向他的眼睛,说:“这位梅旅帅我不怎么熟,只听说是曹青檀的徒弟。”

虞山铭沉沉道:“甘棠。”

长乐想了想,“他把永王得罪到底,也挨了顿打。”

“要是苦肉计呢?”虞山铭说,“他和那个叫阮道生的走得近,那小子,也玄乎得很。”

长乐悠悠拨了下弦,轻声说:“打草易惊蛇,先这么着吧。三月三要到了。”

长乐早年长于劝春行宫,北琵琶技艺炉火纯青,如今也常去劝春教习琵琶。三月三日必举乐宴,称“劝春宴”。天下好乐之人俱可参加,不拘乐器,无论贵贱,均可互相斗乐。后来皇帝得知,下令魁首者朝见天子。

此为一时盛事,却少有人知道三月三是什么日子。

虞山铭叹口气,轻轻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问道:“去上香么?我着人将香烛宝塔都准备好。”

“没名没分的荒坟罢了,上香有什么用。”长乐抬手摸摸他下巴,“铭郎,劳你和我一块记挂。”

虞山铭拥紧她,手指像缠臂金一样嵌在长乐臂间,“那是大梁的大行皇后,是咱们的阿娘。有人不记得,但我不会忘。你们忍的痛受的苦遭的罪过,我也不能让他们忘。”

他低声说:“阿如,你放心。”

第182章 三十九 斗乐

开办劝春乐宴的消息一放,士族再度沸腾。皇帝也欣然应允,命内府协助,所用一律从御前拨给。

年初的文化环境被李寒闹得太过肃杀,哪怕进士游街的花团锦簇也盖不尽他诗中披露的遍野冻骨,加上岑氏于地方相和,民间对朝廷开始隐有怨言。自然,是不是此时此刻“开始”还两说。如今办一场文人的大型集会,若得名士竞相附庸,风雅自能掩盖风声。长乐对献奏者的身份又不加限制,王公庶民、三教九流均可与会,似乎这样的“尊卑不分”,便能使民怨消弭殆尽了。

与此同时,七宝楼的重建工作终于开张。虽只半工,却已可见宏大规制。

岑知简粗略看了看图纸,站在楼底,望着梁椽架子,叹道:“七宝者,黄金、白银、琉璃、颇梨、美玉、赤珠、琥珀,这楼若按此图建成,所费岂止万金。”

开工之时永王也在场,压根没放在心上,笑道:“万金而已,有国库出资,岑郎不必担忧。”

岑知简嘴唇微张,终究没有出口,只深深看他一眼,颔首说:“王爷所言极是。只是七宝者,佛家七宝也。如今我一个修道的来盖,只怕不伦不类。”

修建七宝楼,分明是皇帝将他软禁京中的藉口。岑知简心知肚明,只看他怎么说。

永王只笑道:“佛家还是道家都是其次,主要是岑郎这个人。岑郎好道行,在此坐镇,能镇住。”

镇住什么?

岑知简正纳罕,永王却不欲多说,告辞走了。

梅道然立在一旁,带着笑意说:“听闻岑郎颇为得道,陛下是想借岑郎的力来镇压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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