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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38)+番外

作者: 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那少年仰头远望。高台近日,太阳如东君车轮,驭开一片金色雷霆。他目光之中,日光之中,李寒青布衣衫翻飞,挺立于此,青云衣兮白霓裳。

有人轻叹一声,不知对谁:“莫轻年少啊。”

***

萧恒叫李寒一声:“看什么?”

李寒收回酒盏,举起喝了一口:“夏秋声。”

萧恒也随着他看去,听李寒道:“夏雁浦谋逆案,我劝陛下略加宽待,一是陛下在京中根基未稳,对夏雁浦的宽容就是对世家的缓和,二来,多少有他儿子的缘故。夏郎有才,叫父辈连累,以后供职,在同僚跟前站不住脚。”

李寒叹道:“夏雁浦太轴,这辈子怕是转不过弯来,只是辛苦了儿子。夏雁浦当日可是连朝臣都一并扣押,和世族多少结了梁子,全靠夏秋声一人走动。多少冷言冷语,这小夥子,那叫一个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他忽然道:“我瞧陛下今天不对劲啊。”

“眼中有人,心不在焉,但一对视就立刻挪眼。依臣看,你俩真要一刀两断,除非不复相见,但凡见面,少不了藕断丝连。”

萧恒叹道:“行好,闭嘴吧。”

李寒便换了话头:“成,如今陛下登基,蓝衣如何也该赶到。迟迟未至,恐怕西塞事没有这么简单……他可有书信来?”

萧恒刚想开口,又闻一声锣鸣。场上多是少年子弟,比的也是猎物数量,赐的也是锦衣玉带,并无什么稀奇。

这时台下大笑声传来,魏公朱云基立起,向他道:“看这些娃娃们玩得高兴,咱们骨头也痒了。”

萧恒道:“魏公是想下场?”

朱云基拍了拍手,身侧女侍托着漆盘出来,上陈四颗明珠,粒粒蓝光柔和。

他笑得是旁人不解的暧昧:“这四颗蓝珠是臣多年前所得,至今仍贴身携带,视若珍宝。如夜间帐中把玩,更是熠熠生光。臣建议,择选四名骑士,胸前各佩一颗,策马互射明珠。落马者输,以及珠碎之后、绕场两圈仍未能取他人珠者,亦为输。鸣鼓之前,最后一粒蓝珠在谁手中,即为谁胜。臣自告奋勇,愿充一人。”

李寒皱眉问道:“魏公之意,除了保己珠、射他珠外,还可夺珠?”

这是把猎场变战场。

朱云基大笑道:“乱世为争。只懂自保难免会叫敌手吞吃,有力打江山而无力守江山,到头来还不是给别人做嫁衣裳。输赢不在一时,得看最后珠子落在谁手哪!”

他将四枚蓝珠一拂:“夺人所爱,岂不精彩。”

席间,秦灼含着笑,将秦温吉拔刀的手按下去。

“有备而来。听听。”秦灼说,“听听他想干什么。”

萧恒察觉不对,便道:“郑公爱物,如有损毁,太过可惜。”

朱云基笑道:“岂止是臣下爱物,更是陛下爱物呢。”

萧恒刚拧了眉头,便闻台下一声咆哮,继而众人惊呼。

一只大雁当空坠下,一箭贯穿双目,鲜血汩汩而流。白虎受血气刺激,加上秦温吉无意阻拦,竟越案扑去,半空咬断鸟颈,在台前撕吞入腹。

血气弥漫,虎咽作响,不少王公文官吓得脸色惨白。

秦灼斥道:“昆刀!”

白虎呜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叼雁回去,绕在他身边。因口齿皆是雁血,也不敢碰他,又不敢再食雁,只能伸舌舔舐掌爪。

秦灼从雁目中抽出羽箭。箭羽翠如孔雀翎。他抬头看向林场,诸子弟皆落座,场上一片空旷。

未见其人,未闻其声,其箭已至。所引必是强弓。

同时,朱云基也眯眼转身,望向苑门,像在等待什么。

他不久就等到了。

不远处有马蹄声动地,不是赛马,其声铿锵如雷,是训练有素的铁骑。

在禁卫弯弓前,女子笑声遥遥传来:“我等来迟,天子勿怪。西琼段映蓝,为梁皇帝贺!”

第19章 十五 落日

地尽头,林梢上,刮来一片灰蓝浓云。

云浪一卷,翻作旌旗。骑队所驾皆黑马。

为首女子不着甲胄,一身靛青箭衣,领口袖口镶青、蓝、白三色挑花花块,蹬长靴,着裤不着裙。圆轮耳环的银穗长可打肩,胸前佩一串银项圈,叮叮当当十数枚银太阳。

她放下弓箭,跃下马背,身后骑队当即止步,连成一线。

她就这样提弓走上台来。

朱云基转头看她,皮笑肉不笑道:“段宗主,御前失仪,可是重罪。”

场中雁血未干,段映蓝隔一泊鲜红站定,挑了丝笑:“魏大公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如此,我不是。”

她直言嘲讽,朱云基却不理会,拱手向萧恒,“宗主既是来贺,贺礼何在?”

段映蓝道:“自然是琼、梁缔交这份大礼!”

她此言一出,四座一动。

西琼位于梁境西南,北接魏东临秦,本是梁高皇帝分封的诸侯国。但梁庄帝年间琼君反叛,宣布独立,因西琼建城于险山绝壁,加上军队锋锐,大梁两朝七次征讨竟都未攻下。因常年战事,西琼渐不能支,双方各退一步,琼君交返诸侯印,不称王,作为一地族长,首领称宗主。梁亦不加干涉,返兵回朝,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段映蓝要改势。

她笑道:“我本要射雁做贺仪以示诚意,谁知道魏公杵在这,惹得老虎发威,叫我好好的大礼入了虎口。”

秦灼闻言,捋着昆刀脊背,开口道:“小畜生野得很,调教不周,是孤之过,宗主勿怪。”

“哪里。”段映蓝笑吟吟道,“我与秦公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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