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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392)+番外

作者: 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直到金光乍现,忽地掀起火光。

那小子终于燎着树枝,高举手臂站起来。

他居然要引火烧山。

郑素当即明白他要做什么。他带人潜伏在对岸,当即引弓在手,高声喝道:“渡河!”

嗖地一声箭响,李寒手中树枝被射灭。

方向不是在身后,而是在河对岸。

对岸如滚惊雷。

马蹄动地声里,一支队伍从山林里突现,如风如电地疾驰过来。河足够阔,马群却冲锋如旧,踏碎坚冰,湍急河水没过马腹,哗啦水声激荡时箭雨纷纷而落。

为首者长弓拉满,战马长嘶,他正高声喊道,渡河。

后来李寒听过郑素对他的首印象,后来的后来,他一个人在追忆里回过神。郑涪之牙尖嘴利,睚眦必报,他不一样。

他一直承认,他看见郑素的第一眼,脑海里只有四个字。

铁马冰河。

***

“他见我们过来,投身就往水里跳了。我还当他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死囚,怕我拿他回去寻死,把他捞上来才想过来,狄兵已经到他身后。”郑素说,“他想活。”

青不悔将李寒安置到自己房中,延请了郎中给他看脉,正坐在外堂,将热姜汤递给郑素,说:“那你还射灭他的火。”

郑素忙道:“他想同归于尽不是错,但林子里万一有人户呢?”

钟叔上来添茶,笑道:“咱们少将军是仁厚人。”

青不悔将自己的茶盏端起来,问:“李郎的下落,你给朝廷写摺子了吗?”

喝姜汤的郑素耷拉下眼皮。

青不悔揭盏子的手一顿,沉声叫道:“阿素。”

“崤北一乱,流放路上没几个活下来的人。”郑素道,“李寒为民请命,是个有骨气的。有骨气的,不该死。”

青不悔并没有出言责备,点点头道:“你想叫他隐姓埋名,怎么还带他回京城?京里可是不少人认得他。”

“他自己要回,要问流民的案子怎么处置的。走到一半捱不住,还是病倒了,我只怕耽误下去人要被磨死,这才快马赶回来。”郑素目光灼热地看向青不悔,“阿舅,救救他。”

“你该向陛下上书的。”青不悔将盏子放下,“李寒并非逃犯,而是因战乱失所、遣返回京,他的罪责大小,全由陛下说了算。他当日在上元宴闹这一场,是打陛下的脸,陛下不管为了自己还是皇家颜面,都得下旨严惩。但惩过也就过了,若一直揪着不放,反而失了天家身份。现在流民又闹得厉害,陛下为了安稳民心,甚至会专门给他松个口子。”

“但这样一来……”青不悔沉吟片刻,“陛下不是一直疑心,李寒作诗是有人指使吗?”

郑素闻言脊背发凉。

青不悔将盏子放下,缓声道:“我替他求过情,如今你擅自带他回来,我再去相求,以陛下之雄猜多忌,多半会疑心我是幕后主使,至少是结党营私。”

郑素只觉遍体冰冷,张口结舌半天,艰难叫一声:“阿舅。”

青不悔叹口气,走过去捏了捏他肩膀,“阿舅知道,阿素是君子,这不是你的错。我当年叫你出去,就是不希望你遭受这些事。”

郑素半晌说不出话,茫茫抬头望向内室,李寒躺那里像个死人。

青不悔随他看去,轻声道:“李郎也是君子。你放心,阿舅会救下他的。”

***

郑素回京的消息一到,皇帝便遣娄春琴带着太医来问候。娄春琴走时,青不悔的车驾也驶离府门。第二日,宫中便颁发旨意,大意是李寒既遭祸噩,便赦其罪责,仍为白身,但科举一途还是就此断了。以后青不悔留李寒在门下听学,皇帝也没有追责。

青不悔面圣说了什么,至今仍是未解之谜。后世揣测很可能与在野文人的尖锐言论有关,青不悔应当就是从这一点入手进行劝谏。既然文人推崇李寒义举而怨怪皇帝,那就赦免其罪,让天下人无话可说。若是这番话,皇帝的确可能照做。

同时,后人大多认同,这次力保李寒是青不悔与皇帝关系破裂的开始。之前皇帝对青不悔近乎言听计从,变法也是大力推举,但在此之后,皇帝开始态度暧昧。可如今言论这些为时尚早,因为元和年间有关李寒的真正争论还没到。

郑素返京五日后,韩天理的案子也终于开审,三月二十五,天朗气清。人犯被押上堂时,主审吕择兰、陪审杜筠已于堂上坐定。

其实以并州案之惨烈,皇帝召开三司会审才妥当,只命这两人作审,仍有包庇卞氏之嫌。

吕择兰正襟危坐,道:“你御前所供已有笔录,本官也一一看过。本官问你,你所供之事,可有实证?”

“除草民一个人证,再无实证。”

“没有其他人证物证,不足以支撑此案,你可明白?”

韩天理惨笑一声:“若有人证物证,草民伸冤,何须等到今日?”

吕择兰翻看卷宗,又问:“你为什么说,卞秀京屠城之举是有人献策?”

“因为卞秀京态度骤变。”韩天理道,“卞秀京从前欲弃并州,大军已撤离十里之外,若早有杀良冒功之意,应当在城外埋伏,不该退得这么远。”

吕择兰道:“所以,只是揣测。”

他低声道:“韩天理,你要清楚,没有实证,这桩案子便是你一面之词,最终还是会反坐其罪,而且你的证词之中破绽颇多。”

他留了话头,意思是让杜筠来讲。杜筠初入朝廷,吕择兰此举便有提携之意。杜筠坐在侧方,闻言微微欠身,问道:“你证词中说,齐军兵临城下时,并州百姓仍不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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