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皇遗事(530)+番外
秦灼嗯了一声,回了自己房里。
屋里烛火要明不明地烧,秦灼从案边坐了一会,这才要更衣休息。手正又落到那只缠臂金上,便听窗户轻微一动,一阵脚步声不轻不重地响起,秦灼猝然回头。
他看到了那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萧恒立在灯火阑珊处,静静望他。
秦灼一只手支在案上,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来了?”
萧恒不说话,快步走到他跟前,将他提抱起来时骤然吻上他的嘴。
第253章 二十一 薰娘
秦灼抡手要打,萧恒猱身一闪,退步站在帐子底下。
几步外,秦灼喘着气揩了把嘴,眸光几经变换,突然扑身上去。
他揪住萧恒衣襟吻住他。
烛火扑地一闪,力竭般往上一蹿,又被动作带出的风压暗了。
帐子被扯乱,两条人影双双滚在榻上。
秦灼被压在底下,散乱鬓发间现出一段苍白纤细的脖颈。
颈上,一条青蓝血管勃勃跳动,鲜红的血在暗涌。
萧恒不再吻他的嘴,低头去咬他的颈项。
秦灼往旁边一退,皮肉避开他牙齿,眼中闪着幽光。萧恒眼中像杀意又像欲念,他渴血般盯着秦灼的脸,手摸往自己腰间。
倏然,秦灼挥手将帐子一打,他把萧恒手腕捉住时,忽地翻身而起。
他骑在萧恒之上。
那条女裙如同芙蓉出水,落英堆积地敷在膝上。他一手扼住萧恒右腕,一手抚摸萧恒脸颊,手上缠臂金冰凉如蛇,在萧恒耳边嘶嘶沙沙地响。那镯子如同秦灼笑靥,像佛音又像唇舌,有一下没一下地舐在脸畔,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萧恒似乎要挣,秦灼却骤然俯身封他的口。
气息炽热,烈火焚身,难分彼我。
猛地,萧恒浑身一冷。
一柄虎头匕首抵住他咽喉。
秦灼直起身,一脚把“萧恒”拔出的腰刀踢下床,提臂将他脸皮一撕——
萧恒的“脸”被秦灼揭在手中。
底下那人,生着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秦灼含笑叫他的名字:“影子。”
那个“影子”喘着气,凶恶地瞪视他,“你早发现了。”
一进来就露了破绽。萧恒落脚没有动静。更要紧的,秦灼打他,他绝不会躲。
萧恒也不会那样饱含攻击地吻他。毕竟两个人都断了。
两个人都断了。
秦灼一眯眼,笑容绽在脸上像点血。
“赤手白刃我都打不过你,但榻上杀人,你不如我。”
他冷冷道:“要戴姓萧的这张脸,你也配。”
匕首一翻。
如白鸟投山花,银光迸射一片红光。热血向上喷溅、向下洒落,滚了满衣珊瑚珠。
剑光被血扑灭了。
秦灼的脸色也灰冷了。
他赤脚下床,伸出拇指,缓慢、冷漠地碾过嘴唇。
陈子元出了温泉苑来找他,推门大惊。
床上横一具尸体,枕席纷乱,一张属于萧恒的脸坠在地上。镜边,秦灼抛掉那只缠臂金,金辉投射,在他脸上闪现一种哀艳的光。
陈子元张口结舌,“这是?”
“哦,影子。”秦灼瞧了一眼,“宗戴白日出逃,杀手这就赶到。我原本不太确信,如今瞧来,他和影子有天大的勾当。”
“宗戴这么个一州刺史,竟也是影子的人?”
“无孔不入啊。”秦灼看向陈子元,“他敢这么弃官而逃,定然已经有了应对朝廷、应对我的后手。明日公告宗戴之事,趁着民心在此,尽早接下柳州——起码要把军队捏在手里。”
陈子元抱拳答应,又用下巴指了指那具尸体,“殿下就这么把他灭口了?”
秦灼说:“影子任务失败,就是个死了的哑巴。刚才鉴明通报,宗戴选女是为了给影子‘采药’。里头有什么勾当,传令灯山抓紧探查。”
他顿了顿,“若顺路,往潮州那边递个信。”
陈子元欲言又止,但瞧秦灼这模样,也知道他怎么杀的这人。秦灼掀开个小盒,取片口檀在手,衣袖滚落。
陈子元见他手臂寒毛竖起,肌肤起了层栗,哑声叫:“殿下。”
秦灼面无血色,嚼着口檀,像嚼一片人肉。
“我去洗个澡,这身衣裳,一会烧掉。”
***
宗戴外逃,是捏准了秦灼一个乱臣贼子不会上奏朝廷,保命要紧,两厢便宜。翌日秦灼聚众五通神庙,由柳州一众文官作证,揭露刺史宗戴掳掠民女一事。百姓怒不可遏,随秦灼一同烧毁庙宇。大火从黎明焚起,直到入夜才止息。
十名献女平安归家,百姓自然对秦灼感恩戴德,这样一来,他代掌柳州便是顺应了民意。这次他变了策略,秦人秦兵不再藏匿,直接同柳州百姓吃住一处。秦善找来是迟早的事,那收拢住民心做助力才最为要紧。
而他到底也没有送走阿霓,阿霓似乎也领会到萧恒成为他新的忌讳,也不敢轻易提及。反倒秦灼直接对她讲:“过两日松开手,子元阿兄去替你问个消息。”
阿霓点点头,不多说话。她仍带着秦灼买给她的笼子,但早就不见了翠鸟。那翠鸟似乎在离开潮州前就冻死了。
一夜,秦灼在屋里瞧明细册子,阿双傍着灯火做针线,阿霓凑在阿双身边,手里还是萧恒教她认字的那卷佛经。静夜幽幽,一派安详。
这安详很快就被脚步惊动了。
褚玉照快步走进来,低低喘了口气:“殿下,宗戴献女的因由有眉目了。”
阿双阿霓都是女孩,秦灼不欲在她们跟前讲这些,便举步往内室里去。褚玉照掩门跟上,低声说:“殿下知道,影子中的青泥都要开背种一种蛊毒,名唤观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