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皇遗事(556)+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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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
□□黑马若有所感,不断踏步低鸣。大火仍未熄灭,向天际燃烧舞动。火光旁,山隘如扇口,隐隐传来动地震感。
秦灼屏气凝神,徐徐抬起手臂。
身后弓弩拉满。
隘口树林幽立,骤然被强风冲得大动。随即,褚氏铁骑宛如黑蟒出山,直直飞刺出来!
秦灼手臂一挥,身后万箭齐发。
对面骑队马匹皆着铁甲,箭雨只稍稍减缓行军速度,秦灼当即驱马提剑,虎贲军紧紧跟随其后,齐声大叫道:“杀!”
褚石慧一马当先,宝刀一闪迎面砍落。秦灼双腿一打马腹,两兵相击时响起清脆的碰撞之声。
褚石慧低笑一声:“殿下的腿好了。”
秦灼也笑道:“多谢将军记挂,策马杀你,足够了。”
褚石慧不以为忤,仍道:“文公于褚氏有恩,殿下是文公遗孤,若就此缴械,臣必将向大王陈情,力保殿下一命。”
“生死有命。”秦灼道,“言之过早!”
褚石慧宝刀如同疾鹰,铿然与秦灼相撞,“殿下少年英杰,但也要知寡不敌众,你手下这点兵马还能再撑几时!何不就此受降,反叫他们白白送死!”
秦灼冷笑一声,不答,剑光翻如银蛇,与褚石慧的长刀缠斗起来。
江中火光如炬,夜色已深。
秦灼微有脱力,迅速活络手指,重新握紧剑柄。他无暇去看损伤如何,但不绝的厮杀声里,虎贲军的冲锋越慢越弱,渐而退守,渐而有不敌之势。
强弩之末。
局势将明之际,褚石慧却突然调转攻势,策马往后方奔袭而去。秦灼听得有人大叫道:“援军!殿下,是援军!”
他分神之际,身后一名骑兵飞快持□□来。秦灼招架不及,只得翻身滚下马背。枪刃逐他身形下刺,将腰间盔甲一击震碎。
又一枪直冲他心口刺来。
秦灼咬牙捉起长剑要挡,忽然听得喀嚓一声巨响。
不是简单的利器入肉声。那骑兵胸前血肉飞溅,竟是被从背后斩作两半!
两截断尸从马背上栽倒在地,露出后面那把血淋淋的环首长刀,和一只持刀的左手。
秦灼一时反应不及,愣然与那人对视。
天降神兵。
第264章 三十二 上药
褚玉照手脚捆缚,闭目坐在军帐中,一动不动。
帐子被打开时褚玉照扭头向里。一阵脚步声后,一个小孩子细声细气叫他:“吃粥。”
褚玉照睁目看他。
是个男孩子,头总两角,身着锦衣,大眼睛怯怯盯着他瞧。碗里盛着浓粥,煮了些猪肝酱肉,褚玉照小时候爱吃这口。
褚玉照没再看他,双眼望向男孩身后,冷声道:“什么人?”
褚山青颈侧已然包扎,纱巾上仍渗出血迹,将那只碗从男孩手中接过,道:“是你兄弟,今年五岁。叫镜思。”
褚玉照面无表情。
褚山青道:“我一直告诉他,有个阿兄在外面。”
褚玉照冷冷睨他,“我只有殿下一个兄弟。”
褚山青默然片刻,道:“你阿娘,一直很惦记你。”
褚玉照脸色一僵,也垂下首,半晌方问:“她还好吗?”
“你十来年生死不知,她日思夜想以泪洗面,如何能好?”褚山青从他面前蹲下,语气有些哀恳,“阿照,你同我一块家去,好吗?”
“我只和殿下一块家去。”褚玉照定定看他,“等他回秦继位的时候。”
褚山青不说话。
褚镜思有些怕这位面色阴鸷的阿兄,往他身后躲了躲。
褚山青揉揉男孩脑袋,话却是对褚玉照说的:“你还是写封信去,劝殿下休要纠缠此事,他一个孩子这点兵马,如何能敌大王的心计手段?”
褚玉照冷笑道:“徐启峰是秦善内弟,荣也重也,不一样死于殿下之手。”
褚山青深深看他一眼,叹道:“罢,同你讲也无妨。徐启峰居功自大,颇以外戚自重,大王早就有了清除之心。只是顾念与夫人多年伉俪之情,不好下手。这次命他前来缉拿少公,如此坐观虎斗,不管借谁的手杀了谁,对他来说都是有利无害。”
褚玉照反问:“如此胸怀狭窄之人,你还敢为他卖命?你就不怕他这次派你出军,也是心存试探于你?”
褚山青深深看他一眼,褚玉照冷笑一声:“果然。想必你们早知道我在殿下麾下,秦善心里就得犯嘀咕,这四千虎贲军是怎么养出来的呢,是不是你褚大将军阳奉阴违暗度陈仓?你们这一场君臣真是好笑。”
褚山青道:“元和十六年底,宫中已有殿下行踪,从前的永王给大王通信,派我前去指认。我没有一口咬死,大王在那时候就起了疑心。”
褚玉照呵呵笑道:“你也忒瞧得起自己!你是文公旧臣,前后摇摆不定,我就这么讲吧,他就从没有信过你!”
褚山青不语。
褚玉照激动道:“我真的想不明白,当年文公待你、待褚氏不是不看重,你们是打小的兄弟,我吃奶的年纪就定了和郡君的亲事,他想和你做真正的一家人。文公哪里对不住你,你怎么就跟着秦善、跟着谋害他、糟践他子女的凶手做一条狗!还有殿下!殿下可曾视你为臣属,可曾驱遣你一次?他是把你当自家长辈来看!你又是怎么对他?裴公一介文臣尚敢拚死一搏,你手握重兵就做个哑巴?文公待你手足之情,殿下对你亲长之敬,你是怎么回报他们?啊?”
“鉴明!”
褚玉照喝道:“住口!冰心赤胆为鉴,行端坐正则明!我的字是文公取的,你也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