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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603)+番外

作者: 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岑知简浑身滚烫,闭目歪斜,已然昏迷。梅道然快步将他抱入帐内,军医也赶到,拉上屏风,众人俱去外头等候。

唐东游没闹清什么事,低声问萧恒:“成了吗?”

萧恒摇摇头。

唐东游见他们行色匆匆已有揣测,听到借兵失败,还是不免叹口气。萧恒又问:“这几日战事如何?崔清那边有什么动作?”

唐东游道:“将军的主意好,咱们听将军的意思数次突击,每次都是小胜即走,他们不熟悉地形,也没啥办法。看样也没瞧出将军出去一趟,要我说,这么几个人快去快回的法子十分可行!”

萧恒像要叹气,但硬生生忍住,说:“咱们这么一大家子。”

也是,只能出去一个两个也不顶什么用。

二人悄声低语,屏风后忽然响起一声闷哼,萧恒当即收声,分眼去瞧梅道然,见梅道然双目发紧,神情分明是紧张之色。但岑知简害得他叫皇帝捉拿处置,如何也不该是这副样子。

只那一声,屏风后再度安静下去。约莫过了一刻,军医从屏后步出,擦了擦头上大汗,道:“这位郎君的指骨被打断过,如今虽已接好,但有几处接得歪了,不知将军……是否给他断骨重接?”

萧恒说:“他什么意思?”

军医道:“还昏睡着。”

萧恒便说:“等他醒了,听他的主意吧。”

秦灼突然问:“指骨好接?”

军医说:“不甚好接,但有法子。”

秦灼眼中光芒一闪,问:“那手腕呢?”

这句话指向太明显,萧恒面上不由一动。军医瞧瞧萧恒,又看向秦灼,只得垂首道:“断骨能接,但断了筋脉……实在不是属下医术能及的。”

秦灼点点头,面色倒无甚变化。萧恒视线从他脸上定了一瞬,当着人不好说什么,又问军医:“这位郎君的嗓子呢?”

军医只是摇头。

萧恒轻轻叹口气,去看梅道然。梅道然侧身站着,整个人遮在帐影底,只有一息两息的呼吸是活的。

萧恒转过头,又问:“他的身体还有什么异常?脉象上,有没有什么用毒的痕迹?”

军医道:“这倒没有,只是大损了元气,得好好将养。”

萧恒和秦灼对视一眼,目中尽是疑惑。

岑知简和影子关系匪浅,又有开背的痕迹,很可能早年被植过观音手。但观音手毒入骨髓,后期绝对在脉象上有所表征。

一切疑惑,待他醒后自能解答。

一股巨大的疲惫之意忽然从后心将秦灼贯穿,他不去瞧萧恒的脸,眼光却凝向萧恒的手。萧恒不曾低头望,却像被烫到,指尖微微一动。

秦灼没去牵他,语气却是一种想要依靠的倦意,“蓝衣在这边守着,将军,你先去我那边坐坐吧。”

***

秦灼帐中已由人收拾妥帖,热水暖食不算,还供了一只小铜香炉。

秦灼余光瞧了瞧萧恒,对守卫一指那香炉,“撤了。”

他的守卫都是虎贲军下属,忙道:“褚将军特意吩咐,殿下连日奔波,叫焚点安息解解乏……”

秦灼断然道:“我说撤了。”

守卫面色讪讪,忙要将香炉端下去,手将碰到炉身,忽听另一人说:“留着吧。”

萧恒看向秦灼,“我也有点累了。”

他二人目光相触,短暂地未置一语,不知因何缘故,守卫竟有些脸热耳红,慌慌张张地赶紧退下。

大帐一落,几缕夜风涌入,炉中香菸一斜,手指般牵上衣角。萧恒这才察觉方才一句话多少有些别样意味,又担心越描越黑,没有再多解释。

秦灼倒了一盖钟热茶,双手捧给他。萧恒轻轻地啜,没出半点动静。他自个吃肉喝酒少拘礼数,从秦灼跟前总有些拘谨。秦灼似乎也明白这拘谨的缘故,也不催,静静看他一会,道:“若不渴也不用吃完,仔细一会精神。”

萧恒答应一声,把盖钟放下。

秦灼从他对面拉了个胡床坐下,仍去瞧他手指。萧恒指腹干燥,沾了点茶水,像出了一手汗。他来回拈动几下,听秦灼问:“之后,想怎么办?”

萧恒说:“这回至少证明,少数人里外行走是可行的。但凡能出去,就有内外包抄的可能。只要今年的稻子能打下来,这一季能挺过去,我们就能再撑。”

秦灼喃喃说:“打不下来呢?”

萧恒手指不动了,笑了笑:“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解了箭袖,左臂线条像弓弦拉满,右手却软软垂着,伤疤隐在手腕下。他活动一下右手,像一个颤抖。

这点异样对萧恒来说不过波纹之于江河,秦灼却敏锐察觉出一种无力,一个以此为生的刺客再也无法掌控身体的失控感。他再去看萧恒的脸,那张伪装良好的脸却没露出半分马脚。他不像在伤心,但就是在伤心。秦灼就是知道。

少顷,萧恒目光转向秦灼双眼,认真道:“少卿,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天命不顾,我要拜托你一件事。你答应我,好吗?”

秦灼熟知这种话术,“你先说。”

萧恒沉默片刻,道:“我希望你能割下我的首级,交给崔清。”

秦灼看他一会,腾地将那盏盖钟挥下桌去。

碎裂声在夜中格外刺耳,秦灼胸口剧烈起伏,双眼一错不错地死死剜着他。

萧恒解释道:“你和我同为一党是人尽皆知的事。不如此示诚,皇帝还是要以谋逆之罪继续拿你。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至少这样,我不算白死。”

秦灼说:“你要我杀了你,割了你的脑袋,去邀功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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