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皇遗事(733)+番外
清醒过来时,他听见自己还叫唤着,身体也在相迎,全不知道此前出都了什么丑态,正要急,却又想到萧恒难得这样不忍,心中又酸,拨开脸上头发,喘着气转头瞧萧恒。
萧恒一身外衣未褪,只按住他大腿,目色深沉地看着他,动作却一息未停。
对视片刻,秦灼浑身哆嗦着,重新扭脸过去伏在枕上,主。动迎着他,张嘴咬死了枕巾。
想起昨天一大早就白日宣淫的情形,秦灼到底也脸热,搂着枕头要睡。萧恒再吻一吻他,将床帐放下,放轻脚步出了门。
他赶到军营时人已聚齐,但神色都不好看。梅道然眼下乌青,连李寒也肃穆面孔,手边茶水已经放凉。
萧恒快步走上前,问:“怎么了?”
李寒吃了口冷茶,抬手请萧恒从对面坐下,说:“我与将军逃出生天,皇帝震怒异常,甚至还软禁了参与其中的孟蘅。又下旨通缉许仲纪,但许淩云反应迅敏,当即上殿负荆请罪,逐许仲纪出家门。”
萧恒问:“青公呢?”
李寒一时默然。还是一旁梅道然说:“全无消息。”
“小郑将军也……?”
“老师到底仍有威望,郑涪之在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皇帝就算要动,也不可能暗中杀人灭口。今时今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李寒轻轻吐出一口气,“在下的私事不值一提——如今皇帝连崤关都顾不得,调遣十万大军南下而来,已经在军中声明,生擒将军者,封侯万户,得取首级,则赏万金。就算只是胳膊腿,十代之内衣食无忧也不在话下。这一战下来,将军想做个囫囵人,还真不是易事。”
萧恒问:“谁做主帅?”
李寒道:“皇帝旨意,由许淩云挂帅出征。”
萧恒虽略微讶然,到底还在意料之中。
皇帝要看许氏一族的忠心所在。
“但副帅何人,将军一定想不到。”李寒一笑,“那位灵帝朝便英年早逝的骁骑将军狄寒烟之孙,狄皓关。”
萧恒问:“狄寒烟,和许淩云有龃龉的那位狄氏先公?”
李寒颔首,“许淩云和狄寒烟一同参军,一度情同手足,后来与齐军庸峡一战,二人因相争帅印有所嫌隙。灵帝任狄寒烟为帅,用许淩云作其副手,战中许淩云要攻城拔旗以夺头功,却被狄寒烟三道军令拦阻下来。后来战时混乱,狄寒烟中箭身亡,许淩云立功而还,但历来有传言,狄寒烟之死非因齐军,而是同袍。”
李寒话音一顿,又说:“狄寒烟妻子已有遗腹,抚养长大后又娶妻生子,便得了这位狄皓关。许淩云闻其为故人之后,几度欲招揽麾下,狄皓关却多番推辞,转投他处,如今军功得立,也算是朝中难得的青年将领。皇帝以他为副帅,算是上好选择,但同时皇帝又给了他一项权柄,许淩云的军令颁布,需得狄皓关签发。”
萧恒道:“掣肘。”
李寒一摊手,“这正是皇帝的拮据之处。灵帝暴戾,亲小远贤,朝中良臣凋零,气候已然损毁。至先帝朝时,虽有二三虎将,却是裙带盘错,卞秀京倒台,虞山铭战死,两大军方凋落,先帝疑心又重,从前的老牌军队备受打压,是以怀化崔将军和郑涪之这类军中世家,反而不得其用。两朝数十年人才凋落,留给今上调遣的将才本就不多,这些一巴掌能数过来的将才里,五之有三还不满她女人当政,臣心有贰。她能推心置腹的不过虞山铭帐下三万将士,但大将军彭苍璧已死,如今老道多谋的将领中许淩云的确是首选。而且许仲纪反水,皇帝对许氏自然存了疑心,叫许淩云来迎战将军擒拿许仲纪,是探看他的忠诚如何。”
萧恒道:“但皇帝不放心。”
李寒笑道:“正是,皇帝又怕许淩云耽于亲情,或早与许仲纪通气,留在京中就是为做将军里应。若真是如此情形,以他为主帅岂非以此资敌?所以她得找个旧怨旧恨,两厢箝制,双方制衡。”
萧恒道:“不得不为。”
“是,放眼朝中,皇帝没有更好的选择。”李寒合上茶盏,“但自古得胜,天时地利还是其次,首要一个人和。如今用狄皓关来搭许淩云……他们的将帅不和,就是将军的人和。”
梅道然打起几分精神,笑道:“军师,咱们兵不过三万,人家可是三倍之军。”
李寒老神在在道:“若叫我瞧着间隙,十倍之军也能挡得。”
梅道然笑道:“咱们军师不愧是搞阳谋的老手。”
“过奖。”李寒亦笑,“不过这次是阴谋。”
萧恒依旧眉头未展,“那就要立时备战了。”
李寒道:“是。”
萧恒道:“军师已有成算。”
李寒微笑道:“成算谈不上,英州一战的旧把式而已。”
萧恒有所领会,“先发制人。”
“是。这次我为将军选了个好地方。”李寒起身走向壁前,壁上大梁舆图悬挂。他拾笔圈了个关镇。
松山。
李寒将兔毫丢回笔架,“朝廷十万大军要到潮州英州怎么也要一个多月的脚程,趁这个空档,我们就不若迳取松山。”
梅道然听了一会,犹豫道:“可松山易守难攻,古有‘江南第一天堑’之称,是实打实的一块硬骨头。我怕咱们还没把松山抢下朝廷便到,来个内外夹击,那可完犊子了。”
李寒笑道:“蓝衣,我说的是‘取’,不是打。将军与朝廷相比,麾下兵、财二字都远不能及,有一二胜算的,就是民心。若要强攻,岂不是把这二两钱的压秤当空打散?倒不如他解甲来你归田,我么,找个战火不及的村子,做个教书先生,或者写春联的编话本的,留一条残命苟活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