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皇遗事(812)+番外
骤然之间,满树枝叶如泼金浆,宛如太阳栖息的扶桑之木。扶桑只停十日,此树却有亿万个胜过太阳的馨香果实。这是株比圣树扶桑更加雌伟壮观的女树。是万日之祖,万树之母。
一时间,满树洁白女果合口歌唱道:
“这里是活着女人的庇护所。”
“这里是死去女人的守护灵。”
“这里之外的男人吃女人。”
“这里之内的女人吃男人。”
“吃女人的男人当受天谴。”
“吃女人的男人留下守门。”
“女人的钥匙只为女人打开。”
“女人只祝福跪拜女人的人。”
歌声环绕,久久不散,像一层毛毛细雨,淋在皮肤上是尸油般金色的芬芳。八个男人圆睁十六只渐渐变金的眼睛,眼看树母抖擞,树叶翕动,满树白果纷纷落地,变成浑身赤裸的洁白女人。
她们脱去果皮,更像一群鲜活的女人。比凡女美艳,比妖女圣洁,比神女亲近,比鬼女动人。她们胳膊如同出水莲藕,胸脯如同酪溉红樱,脸颊如同新熟蟠桃,脚趾如同糯米汤丸。一时之间,女人的香气四溢,非脂香粉香,如果香肉香。他们食指大动,似狼投羊群,眼冒幽光。
终于,第一个男人抱住一条手臂,张口咬下。嘎吱一声,汁水清甜,溢满口腔,仙露般滋润肚肠儿,甘霖般灌溉五脏庙。被咬的女人咯咯笑着,这笑声如此熟悉,但男人们俱被美食之味蒙蔽大脑。
天!女人的味道竟是如此美妙!
他们如获至宝,吃嫩藕、饮乳酪、食蟠桃、吞米丸,女人们柔若无骨,他们吃在嘴里骨头不吐。女人们咯咯而笑,笑声在他们肚腹里发出,化作肠鸣和响屁。
吃饱喝足,男人们缓和神智,真正用头脑打量这群女人而非食物。树母满枝金光如万盏金灯,灯下看美人,百倍胜寻常。这些白玉女人虽无朱唇青丝,却有雪肌玉骨。她们相挨相依,袒胸露乳,没有珠钗衣裙的女人才是最根本最真实的女人!金油般的暧昧气氛浮动,女人肉在满足这群雄性动物生存所需的口腹之欲后,作为肉卝体而生的魔力又唤醒了他们熊熊的新欲。此处九十九百零九千字不述。
八个男人气喘吁吁,神态餍足。无数女人香汗淋淋,笑声玲玲。她们伸伸懒腰,踢踢脚趾,成群结伴,又去男人的同伴面前,查找新的男人。
这是八个男人都无法容忍之事。
他们睡这些女人时有一套合理的逻辑。她们既不是妻子,尽是新鲜感;又不是狎妓,充满道德感。他们要享用不同的女人,但同一个女人只能为他们一人享用。他们自认不用对这些女人负起责任,但这些女人必须所有品般成为他们专属之物。这些女人却琵琶别抱、乱合滥。交,全无道德、沦丧廉耻,这是男人无法忍受的,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
一个男人奋起,八个男人奋起。他们拳头打在女人脑侧,像打碎一只白玉瓜。他们咒骂、暴怒,双手死死掐紧女人们的脖颈,女人仍咯咯作笑。她们笑着笑着不笑了,哪怕笑容还在脸上。
八个男人面面相觑,冷汗直流。
我们杀了人?
它们是果子,一些长得像女人的果子。一个男人冷静说,它们不是人。
是这样。
它们不是人。
她们不是人。
八个男人从吃人奸人再杀人的恐惧里平定,互相安慰,试图谈论查找女帝遗诏的计画。突然间,响起一道哀哀哭声。
树母金荫之下,笼罩着一个浑身金黄的女人。她被树叶的金光遮掩,幸免于方才的毁身灾祸。但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不再发笑,学会哭泣;不再顺服,学会反抗。
这样一个会哭会反抗的女人,是这场凶杀惨案唯一的见证之人。她每一粒金黄泪珠每一寸金黄眼神都在告诫八男,不杀此,吾将死。接着就发生了这座迷梦地宫中最接近现实的一幕,八男杀一女。气息奄奄处最可怜,则奸之。奸。杀则恐惧,则欲掩之。掘土硬如金刚石。无处抛尸,则分食之。
金色女人不同于白色女人。白女肉又香又甘,金女肉又腥又苦。白女无骨滑如绸,金女硬骨刺破喉。他们食白女如吸琼浆饮玉露,食金女如吞泔水食粪沤。食至最终,八人腹胀如石,眩晕欲呕。突然之间,一男爆发尖叫,继而众男爆发尖叫。
他们在一堆金色残骸中找到一根雄性卝器。具。
他们吃掉了一个金色的男人。
突然之间,百丈树母金叶凋零,金枝断折,金干萎缩,一瞬间金光敛尽,化作一块树根截面,无数金圈年轮。
地上,那物忽焕光彩,乍然之间,变作一只金色母鸡。母鸡咯咯作响。这响声似曾相闻。
金母鸡真身现形的一瞬,那金物金女、白果白女的画面在脑中涣然。他们全然忘记自己所犯的罪恶,他们仍是八名正直勇敢之人。
一个人说:“这不该是母鸡,该是公鸡。”
“怎样讲?”
“金鸡家住扶桑山,报晓迎日之神鸡是也。报晓是雄鸡之职,自然该是公鸡。”
话音落,母鸡头顶突盏金花,层叠盛放,如同鸡冠。
该男昂然道:“看,正是雄鸡。”
变成雄鸡的母鸡咯咯一响,向上一蹿,蹿至半空三尺高,重重摔落在地,化成一把密钥匙;又在掌中猱然一转,变作一只金下拉条。
一男持此金轴,叫道:“这是女帝遗诏!”
一男忙问:“女帝遗诏如何书写?”
下拉条打开,一片空白金灿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