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的阴郁皇子登基了(10)
“从哪里学来的淫.词艳句,也跑到我们国舅爷面前说?孟怀澄你收收心吧,听说你爹都给你说亲了……”
孟怀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那群青年便争相哄闹起来。
聒噪。
谢明夷好不容易扬起的微笑又渐渐冷了下去。
孟怀澄把紫藤花篮交到谢明夷手中,他像是有些着急,道:“我爹自作主张要给我早早定亲,但那只是他一厢情愿,我没有答应的,央央……”
听到这个称呼,谢明夷更厌烦了。
他不客气地拎着花篮转过身去,继续靠在栏杆上,漫不经心道:“哦,是吗?你都到弱冠之年了,成亲又有何不妥?我提前祝你早生贵子了,只是到时候千万别请我去,我可不想看到你烂醉如泥的样子。”
说完,便把“我嫌臭”写在了脸上。
孟怀澄显然是没看出来,他眼里反而燃起一丝希冀,靠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央央,你是不希望我成亲么?”
谢明夷翻了个白眼,正想直说,却看见楼下走来一个青灰色的身影。
青年挺拔俊秀,衣着简朴,步步端正。
草白色绸带将黑发束起,一根木钗插在发髻间,青灰圆领袍没有格外的装饰,只腰间系着一枚驱虫的香囊,却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他走在最前方,怀里隐约抱着个什么东西,步履略快了些,把后面一众国子监学生都甩开一段距离。
“贺维安来了。”
谢明夷声音镇静,眼中却透露出一种疯狂和难言的兴奋。
孟怀澄在话本里压根没出现,想必是个比谢明夷这个小喽啰更小喽啰的小小小喽啰。
谢明夷自己无法干涉主角,那借孟怀澄之手,总可以了吧?
他递给孟怀澄一个眼神,后者立马轻声对他说:“放心吧,保准让贺维安淋成个落汤鸡。”
孟怀澄比了个手势,身后两个人心领神会,将沙弥抬上来的水桶合力抱起,放在栏杆上扶稳。
只待贺维安再往前几步,这桶水便会如瀑布般飞流直下,将贺维安彻底击垮。
相比于孟怀澄的胸有成竹和神气,谢明夷则要紧张许多,细白手指紧攥在一起,圆润的指甲都嵌进手心。
之前的教训还在眼前,不管他怎么费尽心思地使绊子,贺维安都能化险为夷。
这次,会成功么?
贺维安毫无察觉,明明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危险将至,可他只是单纯地目视前方,继续稳步向前。
机会只在一瞬间。
“哗啦”一声,木桶被推翻,一整桶清水泼了出去,在阳光的照耀下,划过刺眼的金光,却是转瞬即逝。
水量巨大,倒在青石板上,发出“砰砰砰”的响声,水花飞溅,又迅速在地上铺成一条小河,蜿蜒到四方,直到延伸至泥里。
贺维安毫发无伤。
他明明已经走到了水桶对准的正下方,偏偏就在那一刹那间,怀里的东西“嗖”得一下飞了出去,窜得极快,只闪过一道白影。
贺维安下意识转了脚步,去追赶它。
等水落尽,在一片呆滞的目光和惊讶的呼声中,他也将那东西重新抱在了怀里。
而当他抬头,只看见几个衣着华贵的世家公子背对着他,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一只空水桶还放在栏杆上,摇摇晃晃的,不太稳。
贺维安低下头,抚摸怀里的幼犬。
他敛去眸中隐忍情绪,再抬眼时,一片清明。
“他怎么会这么好运……央央……别生气了……”
谢明夷脑子里乱成了浆糊,他听着身边人七嘴八舌地安慰他、向他认罪,却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一点一点的绝望如冰冷的湖水漫过胸口,将他慢慢笼罩在茫然中。
有点害怕。
谢明夷想起一剑封喉的梦,那么真实,刺骨发凉。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主角了。
谁也抵抗不了既定好的命运。
原来这些小伎俩在天命主角面前,真的起不了任何作用。
小喽啰,小小喽啰,小小小喽啰,全都只能跪伏在主角面前,否则就会被随手清算,作为主角登上九五之尊后,脚底最不起眼的一块垫脚石。
谢明夷心里郁闷至极,他的目光穿过孟怀澄的肩膀上空,看到贺维安若无其事地进了禅房,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他紧咬下唇,饱满的下唇被磨得充血肿胀也毫不在意,忽而瞥到楼下不远处一个清绝出尘的身影,心中瞬间涌起一股莫名的恶劣。
主角他奈何不了,那主角的宿敌呢?
若他站到陆微雪的对立面,不就是对气运之子表忠心的最佳方式么?
脑中闪过话本里相府最后的结局。
抄家,流放千里。
而他的亲姐姐谢皇后,也在随皇帝逃跑的过程中流落民间,像一滴水融进茫茫大海,再未出现。
谢明夷心口微颤,劈头夺过孟怀澄手中花篮,猛地撞开他的肩膀,冲到栏杆旁。
他站在屋顶投下来的阴影里,眸底乌云密布,面色冷沉。
身后几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方才又是认错又是痛骂贺维安了许久,小国舅应该不生气了……吧?
生气的国舅爷可是很可怕的,一连半个月都不理人。他们这些平日里仰仗谢明夷才能招摇过市的小团伙,在谢明夷不搭理他们时,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跟那些不懂变通的武将之子无甚差别。
他们此时只能将希望的目光投向孟怀澄,平日里跟他争,可在这种时候,也只有孟怀澄还能劝上谢明夷几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