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的阴郁皇子登基了(119)
他行了一礼,是苗□□有的姿势,神秘又独特。
“陛下——按照中原的规矩,我该这么称呼您吧?很高兴您已经拥有了权势,连我都有些怕您了。但是,您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的是什么样的血。”
说着,他脸色一沉:“看您的样子,您好像是急着想去找谁?”
陆微雪眸间的戾气还未消散,却将一缕冷淡的杀气迅速藏匿,他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眼,“我说了,你无权过问。”
“哦?是么?”里耶嘴角的笑慢慢凝结,竟悠闲地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佯装思考道:“那不知圣子可还记得,在进万蛊洞之前,您身上被种下了什么?”
陆微雪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暴风雨在眼瞳中间暗涌。
有什么念头正撕破胸口,挣扎着想要喷涌而出。
里耶却毫无察觉,只轻蔑地看向他,仿佛是算准了陆微雪毫无办法。
“古兰朵,陛下好像看不起你的蛊毒呢。”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飞快地闪进来。
古兰朵显然是在外面听了多时了。
戴着面具的少年愤恨地抬起头,盯着陆微雪。
“那我不介意让陛下,重新尝尝那难以忘怀的滋味。”
第61章 生辰(六)
雪早就停了。
谢明夷披着狐裘, 拜别苏贵妃后,便和穆钎珩离开了含章宫。
苏贵妃久久凝视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独自站在殿门口, 手拿着佛珠, 如一尊石塑的菩萨。
宫女提醒她:“娘娘, 夜里风大,让人看见了也不好,不如早些回卧房歇息吧?”
苏钰榕笑了笑, 道:“今夜大乱, 含章宫又向来冷清,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宫女却有些欲言又止,担忧地说:“可是娘娘, 国舅爷他毕竟身份特殊, 何况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您准他进来医治也便罢了,为何他说要走, 您便放任了他?若是怪罪下来……”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宫女张了张嘴, 还是把未说完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看着苏贵妃, 这个尊贵雍容的女人,此刻却显得格外孤寂, 连灯下的影子都落寞极了。
“就当是赎罪吧。”
苏钰榕转过身,又吩咐道:“关门, 今日之事, 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宫女照做。
夜幕下的含章宫,又传来阵阵木鱼声,虔诚又沉静。
—
宫道上,一高一矮两个影子, 拉得很长。
谢明夷跟在穆钎珩后面,步伐越来越慢。
直到一个趔趄,他没能稳住身形,撞到了穆钎珩的背上。
穆钎珩身体一颤,很迅速地转过身,扶住了他。
谢明夷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谢谢。”
穆钎珩看着他,一句“我背你吧”在喉咙里滚了又滚,终是没能说出来。
……谢明夷会觉得他多管闲事吧。
两人一时无话,接着向前。
穆钎珩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着谢明夷跟上。
从前亲密无间,原来也可以疏离至此。
“对了,苏钰筱她……怎么样了?”
走到一个拐角处,谢明夷轻声问起。
穆钎珩的脸色微变,垂下眼眸,道:“将她救起后,她便呼吸微弱,高烧不退,凶多吉少。”
谢明夷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哑:“她还活着,你别太担心了……不对,我在说什么?她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会不担心呢?”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鼻子发酸,喉咙又涩又痛,只能咬紧了牙关,不让难抑的呜咽暴露出来。
他莫名地想到陆微雪。
明明陆微雪的真面目已经暴露无疑,明明陆微雪毫不犹豫地将锋利的箭头对准他,明明陆微雪合谋杀了皇帝……
可陆微雪的样子,总在他脑海中出现,有时清晰有时虚幻,唯一不变的,就是他那双冰冷的眼眸。
谢明夷不愿承认自己对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如此抵触——
原来陆微雪对他真的是逢场作戏。
一想到这个,剜心般的疼痛便一阵阵袭来,甚至超越了伤口的疼。
他很想问问陆微雪,一个人要如何演戏,才能演得这样逼真。
谢明夷早早把握了这个世界的准则,走到如今,却还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毫无作为。
他累了,真的好累。
如果穆钎珩会担心苏钰筱,那陆微雪为什么不会……担心他呢?
为什么令全皇宫戒严,为什么只是让穆钎珩带走他,为什么这么狠心、这么愿意让他去死?
谢明夷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仿佛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
“她不再是我的未婚妻了。”
穆钎珩突然站住,对谢明夷说。
谢明夷抬起头,眼神微怔。
穆钎珩道:“虽然你不愿告诉我,你和她为何会双双落水,但我也能猜到,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谋害他人性命的人,我不会再管她,她苏醒后该如何活下去,便交给上天来决定。”
谢明夷的心跳得厉害,他有些慌乱地点了点头,便催促道:“快走吧。”
说着,便不再去看穆钎珩的神色,越过他,匆匆而去。
穆钎珩摸了摸胸口,衣服里面的东西贴着最灼热的心口,藏了许久。
他跟上了谢明夷。
两人一路躲过巡查的侍卫,来到毓庆宫。
谢明夷对毓庆宫的地形很熟悉,有一处不易被察觉的小门,他也了如指掌。
因此他轻易钻进那道门,看着穆钎珩弓着身子也进来之后,便将一些杂物移过来,重新堵住了“门”。
偌大的宫殿,一盏灯都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