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的阴郁皇子登基了(135)
“今日不过是给你一个教训,若你胆敢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张德福连连称是。
一直到古兰朵趾高气扬地走了,张德福脸上的惶恐之色才渐渐消弭。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古兰朵越来越远的背影,神色凝重。
小太监走过来,将拂尘捡起来,递给张德福,恨恨道:“呸!师傅担任大总管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他算个什么东西,敢欺负到师傅头上来,等来日陛下反应过来,必然不会容他们胡闹。”
张德福笑了笑,看向他,道:“多少事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六水啊,你进宫多少年了?”
六水回答:“算来,整整五年了。”
张德福点点头,“五年,正是一个脱胎换骨的好时机,六水,你不是一直想做个官吗?”
六水摸着脑袋讪讪道:“师傅,您可别打趣我了,那都是我以前不懂事胡说八道的,我是个太监,太监做什么官啊?”
张德福的表情严肃起来,“太监里自然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你难道不想做个人人敬畏的太监?”
六水不解道:“可是像师傅您这样的大总管,不都是人精吗?别人都说我脑子不灵光,我这不合适吧……”
张德福忍俊不禁:“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性子耿直,手脚灵便,心眼还不坏,很快就会有人喜欢你的。”
“啊?师傅,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六水更加不理解。
张德福拍拍他的肩膀,抬头看向宫殿门,牌匾处是空的,显得有几分寂寥。
“你就留在这宫里吧,而何时鲤鱼跃龙门,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六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总觉得,张德福好像知道很多很多秘密。
张德福又对宫前的一众人吩咐:“你们只负责宫内洒扫,必然清闲得很。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有事没事的,都想办法学几门讨人欢喜的手艺,以后亏不着你们的。”
众人皆点头称是。
张德福这才拂了拂肩上的羽毛,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
宁州的天气比京城温和许多,除夕这日,晴空万里,微风拂面,已经可以只穿夹袄,让人仿佛已嗅到春日的味道。
折腾了一天,又是贴春联,又是包饺子,以至于到饺子出锅时,谢明夷已经累得瘫倒在塌上。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有人替他点了灯。
眼前的场景并不真切,谢明夷的意识又有些涣散,看着慢慢凑近他的人,只觉得无比安心。
他咕哝道:“陆微雪……”
面前人的身形突然一僵,而谢明夷也清醒过来。
他眨眨眼,看到是贺维安,也不知是不是周围环境太昏暗的缘故,内心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鼓鼓的,胀胀的,并不好受。
他多想一睁眼,又回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而现在要过年了,这是他人生第一个与家人分离的年节。
谢明夷眼圈微红,幸好贺维安只点了一根蜡烛,也不至于让他看出来,显得太窘迫。
“是饺子熟了吗?我们走吧,我都快饿死啦。”谢明夷站起来,自然而然地拉住贺维安的手。
贺维安没动,谢明夷疑惑转身,“不走吗?”
回应他的是一个轻轻的环抱。
贺维安小心翼翼地将他圈在怀里,身体却不敢与他接触,双手也不敢碰到他的后背。
发乎情止乎礼,君子的守则。
黑暗中,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很快,贺维安放开了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眉眼略弯,对他说:“走吧。”
——
贺若昭已经在饭桌前等待,一看到谢明夷,她便说:
“鱼霏草的药粉已经研磨好了,从明日开始,便可以为宜景掺在羊奶中,每日一副,全部喝下。不出七日,宜景体内的毒便能排解完。”
见谢明夷心不在焉的样子,贺若昭补充道:“放心,鱼霏草无色无味,宜景不会不愿喝的。”
谢明夷牵动唇角,“谢谢你,若昭。”
贺若昭爽朗一笑,本想再说什么,瞥见贺维安的眼神,又作罢。
年夜饭倒还是吃得有滋有味的。
饭后,谢明夷只身在园中散步,他抬头望月,残月一轮悬挂于云间,散发出清冷寂寞的光。
“明夷。”贺维安从背后叫住了他。
谢明夷转身,语气轻松道:“我随便逛逛,你要一起吗?”
贺维安默许了,陪在他身后,和他一起走。
两人同行了一会儿,谢明夷终是没忍住:“若昭说,鱼霏草是在宜景的衣服里发现的,那必然是紫鸠姑姑放进去的了,原来他们早就找到鱼霏草了,可就是眼睁睁看着陛下……”
谢明夷有些哽住,一时泣不成声。
“全都是他们的算计,陛下,宜景,我……全都……”
他崩溃地蹲下去,捂住脸,泪水便从指缝里涌出。
贺维安默默地帮他拍背顺气,直到谢明夷的情绪有所好转。
“明夷,若你想的话,可以给先帝烧些纸钱,他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
贺维安说了违心的话,他一向不信鬼神,但只要谢明夷能舒心,他什么都愿意信的。
比如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这世上真的有阴曹地府,有六道轮回,起码这样对于谢明夷来说,是个莫大的宽解。
谢明夷眼睛通红,鼻子也红,嘴唇委屈地抿成一条线,点点头。
贺维安很快拿来许多纸钱,和谢明夷一起,在火盆里烧了。
看着跳跃的火光,飞舞的纸屑,以及谢明夷落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