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的阴郁皇子登基了(167)
暗卫果然收了手,乖乖不动。
谢明夷打量了他一眼,随即哭嚎道:“陛下要的莲子羹没了!这下可怎么办啊!陛下如此喜怒无常,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暗卫道:“御膳房还有剩余,属下可为您取来,只是您的伤……”
陆微雪果然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他。
这招引蛇出洞,他算是用对了。
谢明夷敛下眸中情绪,佯装思索后烦躁道:“行了!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你快去快回,我先回宫换身衣服,脏都脏死了……”
“这……”
“怎么,你还怕我跑了?我都被烫成这样了,你还多嘴?你知不知道,你多耽搁一分,我就多疼一会!”
暗卫拗不过,只好抱拳行礼,飞快离开。
等他消失在转角处,谢明夷方才的蛮不讲理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小腿确实剧痛,但这和他当日在冰天雪地里打滚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谢明夷一瘸一拐地朝翰林院的方向走过去。
宴席上,陆挚瑜一边喝酒,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主座上的人。
陆微雪身边的位子空了,且很久没有人回来。
刚才她假意敬酒,实则就是想一探究竟——这个早就该死了的谢明夷,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挚瑜以为会看到他的狼狈模样,毕竟在孟怀澄口中,谢明夷过得可是生不如死。
但事实令她大失所望,谢明夷依旧那么受宠,不管谁当上皇帝,都把他当成一件珍贵的宝物。
父皇是,皇兄也是。
都改朝换代了,谢明夷为何没变?
陆挚瑜脑中闪过那日在父皇殿外,自己因迟迟不受复活传召而神伤时,谢明夷假惺惺跑过来安慰的场景。
她将手中的酒杯捏得隐隐作响,嫉妒的怒火在眼中燃得越来越旺。
凭什么、凭什么?!
她明明比那个废物强千倍百倍。
陆挚瑜突然“砰”的一声放下酒杯,这一举动,把周围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她的目光有些恍惚,飘向对面。
那里坐满了翰林院的诸位官员,唯独中心处少了一个人。
陆挚瑜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随即起身,走到宴席正中央,朝陆微雪行了一礼,道:
“陛下,近日民间水患频仍,我听闻翰林院的贺大人最善治水,甚至亲手作了一幅大周水域图,里面的河流湖泊皆绘制得无比精美,何不趁今日相聚之时,让我们一睹为快?”
翰林院众人先是有些讶异,接着便感激地看向陆挚瑜。
陆挚瑜说的确有此事,但贺维安性子清高,不愿意大肆宣扬,导致他们始终没有机会以此向陛下邀功。
没想到此时竟被提起来了,他们自然是争先恐后地吹嘘起那幅水域图的精妙,引得在座的各位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纷纷好奇起来。
其中有一个官员道:“那张图长四丈二尺,高三丈五尺,一时半会是难以拿到宴席上来的,不如请陛下带领各位殿下移驾翰林院,前去一探究竟?”
底下人纷纷说好,但他们还是看向陆微雪的脸色。
陆微雪抬手,让刚给他递了消息的暗卫下去。
他的面前摆着一碗莲子羹。
不是谢明夷亲自端来的。
陆微雪苍白冷郁的脸上再无一丝笑意。
他看向台阶下众人渴望的脸,将莲子羹碗推得离自己远了些,而后慢悠悠地开口:
“既然诸位爱卿兴致高昂,那朕准了就是。”
第88章 绝情
翰林院设在宫内, 由于先皇喜爱文墨,尤其重视人才,因此离金龙殿很近。
以前谢明夷总因去进来的需要路过这处地方而心烦——在当时的他看来, 里面的人酸腐又古板。
而现在, 他倒要庆幸去翰林院的路很短, 短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这里是白日时怀王所说的接应之处。
谢明夷内心有几分忐忑,他那天心狠摔了贺维安的玉, 还对他说了那么多恶毒的话, 若是再见到贺维安,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更何况,贺维安回京述职之后, 与他匆匆一见, 还是在那般狼狈的情况下。
谢明夷坐在墙角的一块石头上, 此处阴凉,青石板上爬满了苔藓, 四周浮动着一股潮湿的霉气。
他小心翼翼地撩开裤腿,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令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一张小脸都紧皱起来, 眼角不受控制地挤出眼泪。
由于没有及时处理,锦缎衣料都与被烫伤的肉黏在一起, 只需轻轻掀起一寸, 便痛得他冷汗直流。
谢明夷咬咬牙,紧闭着眼睛,正准备一鼓作气将裤腿撕下,手背却被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
他一愣, 睁开眼,正对上贺维安那张英俊文雅的脸。
此时他正半蹲着,眉头微微蹙起,含着化不开的愁绪,一双水润眼眸固执地看着他,在浓重的夜色下隐隐发绿。
不是那种野狼眼里的幽幽绿光,而是如墨绿竹林一般的含蓄、温柔。
谢明夷微张开嘴,喉咙却跟被堵住了似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别数月,这是重逢之后,他头一回与贺维安离得这么近。
万千思绪凝结于心头,他倒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受伤了。”
还是贺维安先开了口,微凉的声线在风声中似有似无地颤抖。
谢明夷顿了顿,而后点点头,无奈地笑笑:“除了这么做,我别无他法。”
他意识到,自己和贺维安之间,不知在何时已降下一道屏障,难以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