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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长夏(10)

窈窈走近了两步,他侧过身,单手拎起她的后襟,顿时窈窈足尖腾空,郑嬷嬷新竹几人:“姑娘!”

下一刻,李缮将人放到他身后。

窈窈直到上了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睁圆了眼儿,像是林中受惊的小鹿,呆呆看着李缮。

李缮自己坐好,一踹马腹,马儿走了起来。

这匹马是李缮的爱马,马鞍是特制,打得比其他马鞍大得多,方便他战时在马上腾挪位置。

窈窈坐在空余的后面,刚刚好。

马上的视野又高又宽阔,它又走了几步,窈窈感到失重,心下一慌,顾不上别的,只想抓住身边能抓的东西,也就环了下李缮的腰。

李缮:“啧。”

他从不习惯和人靠得这么近,刚要拍掉她的手,只一低头,便看她的手又小又白,攥着一朵粉色的小花儿。

风把小花儿吹得七倒八歪,焉哒哒的,而她抓着他腰带的指尖,竟比那花瓣还要粉嫩,绷得紧紧的。

身后,似乎知道他不耐烦,她小声解释:“我、我怕。”

李缮耳力好,几乎能听到她细细话语里,细微的颤音。

马停下,李缮冷声:“抓衣服。”

窈窈“哦”了声,双手往回收,分别抓出李缮腰带两侧的衣服。

马儿终于跑了起来。

窈窈怕得紧紧闭着眼睛,不过风都被李缮宽阔的身形挡住了,不一会儿,她慢慢习惯,心跳也趋于平静。

这是她第一次骑马,虽然还是怕的,但新奇压过恐惧。

她睁开眼,看向一旁,匀速后退的草丛连成一条绿色披帛,眨眼一瞬,路上的砂石就被撇到袖子后。

但不同于地面,那晴空白云,远处隐约丘峦,却一厘一毫地动着的,宇宙之大,莫过如是。

她一时看痴了,便忘了怕。

才从那朵云的前端,跑到了中端,马就逐渐停了下来。

窈窈回过神,这回不用李缮说什么,她赶紧把手收回去。

李缮利落下马,大步向前,对李望的副将说:“林叔,人我接回来了,可用交给父亲检查?”

林叔:“……咳咳。”父子俩斗法,他可不掺和。

另一边,愧疚心作祟,钱夫人见到谢窈窈没事,便示意李阿婶去接窈窈下来。

窈窈坐在马上无所适从,李阿婶找来了凳子,窈窈鼓起勇气,扶着马背,直到下了马,才终于松懈肩头,对李阿婶一笑:“谢谢。”

上回卢夫人带窈窈上门,李阿婶见过人,当时远看就觉得人很漂亮,瓷娃娃似的,如今近在眼前,更是一点毛病没有,她心里咋舌,女娲捏人咋恁厉害啊,哪哪都这么美!美也便罢了,还对她说谢谢哩!

李阿婶脑袋空了,磕绊了一下:“对不起,哦不是,没关系!”

……

李缮要去找杜鸣,调整行程,尽快回并州。

他走着走着,皱起浓眉。

窈窈坐在他后背,自以为他看不到她的动作,但她不知道,她往左边瞧时,左手就下意识用力拽他左腰的衣服,往右看时,右手拽右边。

他的衣服就被什么牙口很好的小动物叼着似的,左右拉扯,到现在腰上还有点衣物摩挲的触感。

李缮不由拂了下腰带,忽的,他在腰带缝隙里摸到什么,拿起来放在掌心一看。

那是一朵粉嫩的小野花。

第6章 家书

没多久,辛植带着换好马的车回来,窈窈和郑嬷嬷几人汇合。

这回队伍走得很快,略过原定的休整点浮怀县驿站,戌时,终于在浮怀县的下个亭站歇下。

大亓四十里设驿,二十里设亭,亭站比驿站小,大部分亭都不曾接见过高于七品的官员。

骤然得知李家二位侯爷与女眷借宿,亭站小吏急得摔了几跤,紧赶慢赶,收拾出唯一一处能住人的地方。

饶是如此,这地儿也又小又破,两进的院子,后院用一墙隔出两间小院,钱夫人住一间,还剩一间西向的。

“不会叫我们住前院吧?”新竹有点怕了,嘀咕道。

窈窈回过头,从敞开的木门里,一眼能看到前院。

这儿唯后院还有房子模样,前院瓦砾窗户都掉完了,先不说前院人来人往的,暮春的夜还是冷的,前院半点不防风。

郑嬷嬷立时板起脸:“他们敢?”

但她也没底,先前烦扰再多也没用,今日上路,她才真切感受到姑娘处境不易。

万幸这次,李家人不像白日那样不讲理,这间西向的小院给了窈窈。

好歹是一间周全的屋子,窈窈松了口气,简单吃过饭食,她倦得要睁不开眼了,不过她爱洁,不擦一下身子,心里总惦念着。

郑嬷嬷便问李阿婶要了桶热水,刚给窈窈褪下肩头衣裳,她不由惊呼一声:“这是!”

窈窈低头,她细巧的锁骨上,泛红一片,这应该是早些时候,李缮拎她衣裳上马勒出来的。

她肌肤素来白嫩娇气,轻掐一下就会泛红,因此这勒痕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其实不疼。

她道:“嬷嬷,我不疼的。”

郑嬷嬷也知道窈窈的肤质,还是忍不住落了几滴泪:“我是气侯爷待姑娘却物件般,提放随意,这要是在洛阳,要是叫夫人知道了,定是要……”

窈窈垂眸,指尖轻碰了碰红痕。

被当成一个物件似的提放,她是不喜欢,但是更直观感受到,他有凌驾于她的绝对力量。

她合上衣襟,轻声说:“我家毁约在先,又为了李家的势,宁可送我远赴出嫁,他瞧不起我,我是早有预料的,只要你们还伴我身侧,便如我还承欢母亲姐姐膝下一般,我已是满足,不求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