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129)

作者: 清炖美鲨 阅读记录

萧瑾越想越觉得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怎么不说天上地下,前世今生,你都只爱我一个呢?”

凝香臊得慌,往他腿上一坐,捏着嗓子唤:“夫君。”她把尾音拉得长长的,也不管萧瑾眉头皱得有多厉害,往他脖子上蹭了蹭,手探到他的中衣里,“心口还疼吗?”

萧瑾把她往堆叠的锦被上一推,身子覆了上去,握着她的手道:“一个少年人,从小到大没人真心待过他,他娶了一个爱他的姑娘,他知道那个姑娘很好,洋洋自得,觉得自己可以有一点肆意任性。有一天那个姑娘不敢再爱他了,他既恨她不肯爱他,又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我们离得太远了,打不完的仗,处理不完的庶务,折腾来折腾去,好多年过去了。”

萧瑾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我这么说,你也不信是不是?”

凝香一掌就要把他搡开,看到他难受地蹙眉,手头轻了些。萧瑾把凝香揽在怀里,一只胳膊枕在脑下,颇为眷恋地说:“你给我的信笺我一直留着,时不时翻看一下,还是觉得很甜蜜。”

甜蜜个鬼!凝香把萧瑾从她那里抢走的锦枕抱在怀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被他逮了个正着,把她的脸掰了回来,“我知道你和冯瑟没有孩子。冯瑟早年救过我的性命,功过相抵,我不杀他,他得知你死了,绝食自尽的。若彭城真的有嗣,你们不会决绝赴死。”

若芬柔的那三个儿子不是程晖的,她不会一走了之,就是可怜了她那两个亲外甥女,到了婚龄无人敢聘,还得他去安抚人心。

萧瑾握住凝香的手,亲亲她的手背,“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个说要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姑娘。”

这夜,凝香躺在萧瑾臂弯里,听他说起从前,眼皮子越来越重,真的假的她不想分辨,反正他灌起迷魂汤来是一把好手,她就当都是真的吧。

朦朦胧胧间,有人往她肚子上踹了一脚。她一个机灵,头顶空林细草鬼影重重,她吓得一动不敢动,那个人轻笑着对同伴说:“是个死人——大惊小怪!”

呸!你才是死人!你全家都是死人!

直到脚步声听不到了,她方才在土里摸索到了散落的斗笠与手杖,颤颤巍巍爬了起来。时值深秋,百兽隐匿,万物凋亡,这是梧城被围的第三个月。

今日是她的生辰,她一大早出门,兴致勃勃想登高远眺,结果一时贪杯,竟在灌木丛里昏睡过去,醒来已是夜半。

她心想就去看日出吧,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往山顶爬去,丛林云雾缭绕,夜露霜寒,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寒风侵骨,天空一片幽蓝,不多时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她又累又饿,哆嗦着在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手帕上落了点点红梅,她已见怪不怪。

她想起了英年早逝的兄长,他们同年同月同日所生,从小亲密无间,而今却阴阳两隔。

眼下楚军围城多时,援军久候不至,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有的说援军落入楚军包围,全数被歼;有的说援军统领见势不妙,转投了贺翼。

现在城内军心涣散,昔日威名赫赫的河西王吴涛已到强弩之末,对她的管束也不经意松懈了——她有预感,很快就可与彭城故人泉下相逢了。

可彭城被吴涛一把火烧了,她没脸面见父母亲族。还有大哥,她曾与大哥约定,不论他们哪一个落入贺翼手中,另一个绝不会受其威胁,不知大哥此刻是否还在人间。

穿过一层云海,隔岸山际浮起一片金光,云朵镶了一道道橙红的边,晨鸟在枝头鸣叫。

她不记得上次在山上看日出是什么时候了,大概那时候她还是囚笼里的一只鸟吧!她逃出了那座牢笼,等待她的却是疮痍的河山。

年轻的时候,贺翼说她好傻,他说外面兵荒马乱根本没有什么赌书泼茶,若不能执掌权柄,他们两个就是鱼肉。他说她是不知人间冷暖的小公主,贺家每个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若不是看在彭城的面子上,他们一只手就能把她撕了。

如今她终于明白,他不是吓唬她,这个世道真的会吃人。

那日哥哥去探路,她被流寇劫持到一座破庙里,和她一起被绑的还有个年轻姑娘。庄稼颗粒无收,可人总是要吃饭的,那群流寇嫌她老,当着她的面,把那个姑娘吊起来,宰了煮着吃了!连骨髓都砸吧砸吧吸干净了!

自东向西而行,她看到了好多好多的死人,在空旷的原野上静静腐烂着,秃鹫在一张张灰白的面孔上盘旋。有时候她想起淮安城,若是她没有跑呢?她的父母死了,手足死了,她和贺翼两看相厌,可只要她装聋作哑,别人还是会唤她一声夫人,她还可以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她想怎样修道炼丹都可以!大哥也不必来趟这浑水。

她有时候问自己:冯忆你后悔了吗?昨夜,昨夜,她竟然又梦见了那个上元夜,梦见了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飘扬的天蓝色的裙摆拂过了融着星海的江水。

她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那个少女红润的面颊和饱满的嘴唇,漫天如丝带般肆意挥洒的烟花将她的脸照得好亮,好亮。她有爱,也有梦。

泪水从她浑浊的眼睛中流淌出来。

她那时真是吃得太饱了,才会追在男人身后跑。梅儿说,她的母亲比她大不了几岁,因为出身低微,大娘嫌她累赘,怕耽误儿子联姻,趁贺氏父子不在,授意下人虐待她,害她冻死在那个夜晚。若不是老太太念佛,大娘连亲孙女也不想留。